李仓忙与这么一群上司作一揖,“诸公有礼了。”
不说周不疑,就是出声的秦无官都比他大好几阶。
靠着世族的名头出仕,他又不是多有本事的人,朝会上能有他一席之地,他也是站在最末。
所以,对于这些三省六部的长官,还都是曹盼心腹,李仓除了客客气气,也只剩下客客气气。
“李朝议郎,陛下的热闹,好看吗?”秦无笑着睨了李仓一眼的问。
但那问出来的话,差点叫李仓直接给跪下了。
秦无走了过去道:“明明是你们李家闹出来的事,偏偏眼下所有人都怪到了陛下的头上,道是陛下以势压人,要你家的儿子娶陛下身边的婢女。你李家铮铮铁骨,家里有个宁死也不屈的夫人,真是给你李家挣脸了。”
李仓,李仓真是要跪了,“秦尚书,李家,下官绝无此意,绝无。”
“绝无吗?我看不见得,自你家老母亲放言至此,试问你李家做过什么?外面的风言风语别告诉我你一概不知。李氏,你,因何而得入洛阳,旁人不知道,难道你心里没数?”
“阿会虽然没有你其他儿子聪明,但他于沙场建功立业,军中的将士,哪一个因他痴傻而低看他一眼。他是货真价实的将军,一切都是他靠自己拼来的,而你们,都因他才能站在这里。”
秦无说话是真不客气,“更别说陛下了,陛下不跟你李家计较,是陛下大度,也是看在阿会的份上。我就没好么大度了。你李家,要是敢就此事让陛下蒙半分污名,往后我秦无就跟你们扛上了,不闹得你李家不得安宁,我便不是秦无。”
自从那一日亲眼看到秦无捏断了陈安的脖子,秦无如今在洛阳这些世族人的眼里,那就跟煞神没什么两样。李仓听得整个人都一抖,唤了一声秦尚书。
秦无冲好他咧嘴一笑,吓得李仓一个激灵,“处理好了,再叫我听到陛下因你李家而有半分不好的名声,下一次,我便不与李朝议郎打招呼了。”
第一次就给个机会,让他们改过自新,下一次,秦无就会直接动手。
李仓为自己听懂秦无话中之意而惶恐,偏偏,真要论起来确实是李家的过错,而且在事发之后,李家并不作为,任由流言蜚语传扬,叫世族都对曹盼敢怒不敢言,一应事都成了曹盼的错了。
“下官,下官一定会处理好,一定会。”李仓与秦无连忙地垂拱称是。
李会这个亲儿子就好像压根不知道秦无在那儿威胁他亲爹一样,秦无叮嘱道:“阿会,与你爹回去,不许胡闹,否则下次我就不帮你了。”
被点了名,李会捉了捉头道:“好!”
秦无不忘与李仓作一揖,“李朝议郎,慢走!”
提醒送客之意,李仓连忙的还以一揖,与众人告辞,赶紧的带着李会走了。
司马末道:“可惜了阿会的祖父去得太早,否则岂有李氏之日之祸。”
“司马懿在其中做了什么?”周不疑如此直问司马末,司马末道:“这样的小事,值不得他出手。倒是异族之事,他想插一手。”
此言一出,周不疑立刻站住了,司马末道:“但他行事过于谨慎,想要捉住他的把柄不易。”
“这一次,他果真没有出手?”周不疑那么问了司马末,司马末沉吟了半响,“至少在这件事开始到结束,他都没有跟李家的人有所接触。”
“司马懿,他不会不知道你盯着他,也不会不知道陛下也会盯着他,所以,他做事不可能会单刀直入,反倒是迂回而动。对司马懿,一定要小心,小心他调虎离山。”周不疑叮嘱司马末,司马末点了点头,“我从前不敢小看他,如今更是。”
“眼下的司马懿,他必然已经看明白了,陛下是绝不会再用他,他如果想要有所作为,于陛下一朝是不可能的。”司马末轻轻地说着,又突然嗤笑了起来。
“昔日我被司马族除名,落得一个无所容身的下场,如今司马懿纵然有司马家,但大魏已无他的容身之地,他之境况比我当初惨得多了。我当日愿随陛下出仕时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想要将司马家踩在脚下。我以为自己没有做到,其实我早就已经做到了。”
“从陛下与安乐侯分出胜负之日起,你就已经做到了。”崔申与司马相交,最知司马末,这般与司马末提起。
司马末露出了一抹笑容,“原来,我早就已经做到了,那都是陛下为我而做到的。”
“那么,回想你当日是何心境,如今的司马懿又是何心境,而他本就擅忍。为了给司马家,给他自己争一条活路,他能够找到你那里,与你说那一番话,证明他输得起,也敢认输。”周不疑如此地分析司马懿,世族之中,他一直小心警惕的就只有司马懿一人。
“元直以为他会是陛下的大患?”司马末听到周不疑予司马懿的评价,除了诸葛亮,还没有哪一个能让周不疑如此看重。
“他是。”周不疑肯定地说,秦无在一旁插嘴道:“既然如此,何不把司马懿除了,除了他不就永绝后患了?”
周不疑摇了摇头,“不成,司马懿的身后是整个天下的世族。”
“杀一个司马懿容易,但不能让世族捉住把柄,杀他要杀得天下世族都心服口服,否则,只会给大魏留下更大的隐患。”周不疑分析不能直接杀了司马懿的理由,曹盼又何尝不是因为如此,才会留着司马懿活到现在。
“我会更加注意司马懿的一举一动的。”司马末郑重地跟周不疑保证。
司马懿活着是曹盼的大患,死了,便要将这患根永除,而不能因他的死而给大魏,或是曹盼带来更大的隐患。
“不仅仅是他,司马八达,虽然如今只剩下七人,司马家的那些人,与司马家来往的人,一个都不能松懈,他们做的任何小事,都不能放过,此事还得让子存与你一道办。”
查案的事崔申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司马懿关系如此重大,周不疑担心什么,司马末心里有数。
那也是先时司马末曾与曹盼提过的事。而司马末没有查到的事,曹盼却弄清楚了。
燕舞道:“陛下,那李老夫人会知道李会将军跟静姝的事,确实是有人告诉她的。”
“何人?”曹盼询问,燕舞道:“一个叫柏氏的的女子。”
“柏氏?是何来历?”曹盼显得有些诧异地问,燕舞与曹盼一番耳语,曹盼道:“红颜知己,养在外头倒是比进他府里更能为他办事。”
“把人盯紧了。像这种没名没份,没有来历的人,弄清楚司马懿还有多少,一个不落的给朕查出来。”曹盼手执朱红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圈。
燕舞道:“查出来之后?”
“盯住了,不必急于出手,出手太早了反倒打草惊蛇,司马懿这样的人,想要让他出手太难,他必知道无名盯着他,也知道朕在盯着他。朕所不解的是,他如此不留余力的想要挑拔朕与世族之间的关系,难不成,已经手中无兵的世族,跟朕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于他能有什么好处?”
曹盼思之不解的正是这一点。她跟世族闹翻了,世族恨上曹盼,对,那于司马懿是有好处,但是那好处,司马懿能用多少?他又怎么敢肯定,曹盼会由着自己跟世族的关系恶化。
要知道,哪怕曹盼心里看不上这些整日装十三的世族,但世族之内也并非无一人才,老的一辈就不说了,荀攸、崔琰之类;新的一辈,杨修、荀顗这些也都是人中龙凤。
其实,摒弃世族们眼中无人的态度,曹盼对世族并没有多少的偏见,虽然这话说出去相信的没有几个,但真是事实。
所以外面的风言风语曹盼根本就不在意,也不觉得李家他们弄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十恶不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