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事件已经发酵两天了。
“《支持凌遇滚出校园》”的标题在论坛被置顶,下面全是“垃圾”“滚出去”“开除她”“去死”…这些带着主观恶意的字眼深深刺痛了凌遇的神经。
“不要再看这些东西了。”韩婧嫚走过来将凌遇面前的笔记本合上,轻轻捂住这人的眼睛。尽管她在第一时间向学校反映网上传播的恶性视频实属诋毁,然而学校的反馈却是,她自身已经参与到了视频之中,况且身份还是凌遇的导师,因此韩婧嫚被告知她没有发言权,一切只能静待学校调查结果出来。
学校公关部如今是焦头烂额,本来才刚接手所谓的抄袭案,现在网络上又冒出一个借他人id发布的恶性视频,连带着学校产业的股价都在暴跌,偏偏两次事件的主人翁都是同一人,很难让他们不带上自己的主观臆测。
而且因为是网暴,警方也无法插手,学校发出的官方声明很快被喷子们的口诛笔伐吞没。一些和凌遇关系不错的人想帮她说几句话,立刻就会被骂得毫无还手之力。不仅止不住网上人群激愤,甚至连凌遇曾经教过的一些学生都在发邮件指责她。
尽管在视频中韩婧嫚的脸被全程遮挡,也不过是此地无银叁百两罢了。明明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韩婧嫚才是受害者。但她的出现,对某些人来说无疑是提供了更多的意淫素材。平日里可望不可及的人一下子被拿住了把柄,谁不想看仙人堕落,美玉蒙尘。好似这样,他们对韩婧嫚的亵渎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扒出了两人在实验室的工作照片post在网上,照片上韩婧嫚穿着实验服正在向一群过来参观的中学生讲解实验反应的过程,站在人群之外的凌遇面带温柔直直望向她的侧脸,偏偏韩婧嫚当时回头碰巧对上了凌遇的目光,被人拍了下来。于是在以前看来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现下经历过一群人添油加醋诠释过,硬生生被解释成两人在眉目传情。
在他们眼中,一个品性恶劣的alpha,和一个假意高洁的omega,似乎她们之间要是没点不正当关系倒还说不过去了。这么几天下来,质疑俩人关系的言论水涨船高,评论区的话说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直至已然忘却韩婧嫚才是被“性骚扰”的受害人。
股价暴跌,直接后果就是学校的董事会成员勃然大怒,勒令最短时间内肃清网路留言,挽回学校形象。仲裁委在董事会的施压下再次向凌遇发出听证会传讯,与上次不同的是,韩婧嫚将要一同出席,当着一众人的面解释视频内容,即究竟是凌遇单方面对其“性骚扰”,亦或是正如网上所言,两人之间确实牵涉到除师生以外的其他关系。
听证会在后天,卫箴派了事务所里的资深律师团过来帮助她们。讽刺的是,即便证据确凿,凌遇手握刘笑梁恐吓她的录音和自白,这些却正如刘笑梁所言根本无法作为证据呈交。而始作俑者刘笑梁早就在视频转载量爆炸的当天乘坐航班飞回了国内,短时间内想把他找出来无疑是大海捞着,痴人说梦。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凌遇木木地坐在椅子上,干涩的嘴唇动了动。韩婧嫚察觉到自己掌心被一片温热濡湿,赶紧松开手把凌遇的头朝自己这边偏过来。自从流言开始,凌遇就时时关注学校动态,而每每看到的无一不是让她失望至极的发言。
一双通红的眸子盯了屏幕好几天也没有得出有用的信息,本来不想在韩婧嫚面前流泪的人,眼泪还是不争气掉了下来。现在不管是谁看到她都恨不得上去呸一口,用骂她来表明个人立场。她不是不能接受这群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可是韩婧嫚呢,她捧在心尖上,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词汇都用来褒赞的人,竟也跟着被一同踩在脚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俨然单纯靠律师是不能解决了。事实可以被澄清,但污名却洗不掉。所谓蜚语,为恶言闻上。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在学术界,只当是被判了死刑。
韩婧嫚抹去这人眼角的泪,温言道,“我不喜欢听你说‘对不起’,更不愿意你为别人的错误来道歉。流言蜚语,他们喜欢也好,讨厌也好,都是外人的看法。我原本就只在意你一个,可你要是为了他们的话感到伤心难过,我肯定也会跟着你一起难过,岂不是正好遂了他们的意。那些是非黑白,总归有正确的人来评断,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还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凌遇“嗯”了声,将脸贴在韩婧嫚小腹,收手圈着她的腰,对方温柔地抚摸这人后颈的发丝,柔声道,“scott约了我见面,可能会聊得久一点,律所那边就只能你一个人过去了,晚上我们一起整理收集到的信息,好不好?”
凌遇抬起脸索了个落在唇角的轻吻,点点头,“我等你。”
韩婧嫚出门前捏了捏这人明显缩了一圈的脸颊,哄道,“晚上记得要乖乖吃晚饭,我回来要检查的。”
凌遇将外套递给她,笑道,“好,知道了。”
将韩婧嫚送出家门,凌遇站在玄关处踢掉鞋子赶紧奔到阳台上,视线追逐着韩婧嫚下楼后走进车库取车,然后驶出公寓,车尾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凌遇颓然蹲下身,咬着唇一只手扶额,另一只手的手指却紧紧抠住身旁放小盆栽的木头支架。联想到不久前接到的电话,她不由发狠似的握拳捶向自己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