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稷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一见倾心’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成语。
他差人多方打探,虽然知道她已成了亲,可还是起了要册封她为太子侧妃的念头。
当他将人拦住,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后,林婉瑜并未有一丝的心动,且明确的告诉他,自己已嫁作他人,要他不要再来纠缠。
此事,被一心想复国的唐慕得知后,便起了歪心思,他让林婉瑜假意接近赵稷,他好寻找机会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谁料,世事难测,宫内出了事,赵林忠被刺,人已命悬一线,赵稷得知后,只留下一句‘等我派人接你回宫’后,便急急的回了京城。
半年后,赵林忠毙,赵稷继位。
此刻,恰逢番邦小国连番作乱,北燕军被打的节节败退,赵稷年轻气盛,一心想要雄壮北燕君威,也为了鼓舞士兵们的士气,决定御驾亲征。
那时,他无暇顾及林婉瑜,只想着,待他凯旋归来,再去将林婉瑜接入宫里。
不想,这一战,他伤了根本。
再一次见到林婉瑜时,她已生了孩子,为了帮助唐慕复仇,她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不想,赵稷没杀死,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唐慕也就是那时,被赵稷所杀,死无全尸。
随后,赵稷带着林婉瑜与两岁大的赵岘一起回了宫,对外声称,赵岘是自己两年前一夜风流欠下的债。
赵岘静静的听着,凌越每多说一句,他的脸便沉重一分。
“王爷,这些还是我在辉南林家的一个分支的亲戚里探听到的,那人还说……”
“出去。”
凌越被赵岘突然的一声冷喝吓的一蹦,险些跳了起来。
“可是……”
“滚!”
第62章
小叶城的气候,今年格外的反常,本是四季如春的小城,不知怎的,除夕这一日,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片的雪花飘飘洒洒,盖住青砖白瓦的屋脊,飘落在门廊下的红灯笼上,青翠的树枝上也换上了新装,风一过,雪花簌簌而落,走在树下的婢女‘哎呀’一声惊呼,手伸到后脖颈,挨着皮肤的那点雪,已化成了冰凉的水。
站在台阶上向下望去,入目的是一片刺眼的白。
这样一番再普通不过的雪景却让此生从未见过雪的小叶城百姓们,欢呼雀跃,哪怕是深闺之中的小姐,亦是欢喜的站在院中,仰起头,让洁白的雪花落在脸上,感受那一丝丝凉意。
瑞雪兆丰年啊!
凌越亦像个孩子似的,与几位年轻的小将,穿着薄衫打雪仗。
到底是年轻的身体,方才还冻的哆哆嗦嗦的几人,没一会儿功夫,便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其中一人,呼哧带喘的道:“凌越,王爷已有十余日不曾出屋了,老在屋里憋着,也容易闷出病来,今儿正好下雪,你去叫王爷,哪怕不跟咱们玩儿,出来看看热闹也行啊。”
自打凌越将调查出来的有关唐慕与他身世的秘密告诉他之后,赵岘便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许任何人打扰。
好在,一日三餐照常吃。
凌越担心,暗搓搓的曾以送饭的名义敲过几次门,均被无声的拒绝了。
不过今儿倒是不一样,难得所有人都这么开心,他也就大着胆子再去一次。
他站在门口,轻声劝说道:“王爷,小叶城的雪不比康州城的差,不若您也出来瞧瞧?”
房内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若不是从内紧锁的房门昭示着主人不愿被打扰,他真以为,赵岘使了空城计。
凌越又叫了几声,见赵岘仍旧无动于衷,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一次,他没急着离开,撩起衣摆,索性坐在门廊下的栏杆上,他抬头望了望紧紧关闭的双开红漆木门,想劝说些什么,又怕隔墙有耳,最终,也只是无声的陪伴。
以前,他一直以为,最可怜的那个人,当属赵宁,被亲爹算计,失身于血亲身下,顶替着另一个身份而活,人生被支配着,所有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哪怕愤怒,亦是不敢说出原因。
可如今,反观赵岘,她的那点伤害又算得了什么呢?
生于乱世之中,辗转两姓,终是没有逃脱皇家之命,阴谋、算计、生父、养父……本以为冲破了伦理道德,倾尽全力,伤身锥心,所为的,不过是想与一女子厮守终身,倒头来,她竟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真是造化弄人。
“哎~”凌越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起身,拂了拂头上与身上的飘雪,冲着门内又道:“今儿除夕夜,王爷还是与大家伙儿一起热闹热闹好,您总不露面,兄弟们都担心。”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回应。
凌越深深的看了眼,吁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转身,正打算离开,不想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随即房门被从内打开。
“年夜饭,将唐将军一并请到府上来。”简短的几个字,凌越似从中探知到了赵岘的目的。
他回身,‘嗯’了一声,抬眼,当与赵岘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时,心头猛的一颤,那张冷峻孤傲的面容上,双颊深凹,略高的颧骨,此刻,更显突兀,暗淡无神的目光里是死寂一般的平静,竟无半分波澜。
若说以前的赵岘,冷漠孤傲,不苟言笑,但相处久了,还是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他也会与凌越开玩笑,没有明确的主仆之分,更不会把地位看的多重要。
而那种冷傲,大抵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与生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