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带我去个什么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呢,怎么在唐人街住下?她问。
何牧云翘起一边唇角:谢医生,你知道你上一次逃跑错在哪儿吗?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要藏一个中国女孩子,自然要藏在唐人街才行。
这是一个粤菜馆的二楼,旁边是一个ktv。她在这里已经安顿了好几天了,一开始总是夜被各种人声吵的睡不着,现在却觉得热闹得很有安全感。
扔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手机也是何牧云给她的,出了他没有人知道号码。
谢情很好奇他这个时间打来有什么事,放下杯子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谢医生,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
何牧云在电话那头轻笑,说道:我问错了,也许两个都是好消息也说不定。
你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
好,那人死了。
谢情握着手机,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死了?他那样事事都殚精竭虑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何牧云想是猜到了她的反应,笑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谢情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翻滚的心绪,问:怎么回事?
兄弟阋墙呗,车祸。听说是他半夜非要赶着回海德堡,高速上跟另外一辆车撞了,一起侧翻在一条废弃公路上。太偏僻了,没有救援,油箱破裂起火,烧了个干净。
谢情久久的沉默着。
半夜叁更本来车就少,还是个偏僻的公路,居然都能出车祸...啧啧啧,这司机是喝了多少?也不知道另一辆车是哪儿来的?大半夜非往人家身上撞。要我说呀,这就是干不过他,恼羞成怒了。也不知道你'先生'做了什么釜底抽薪的好事...
还有一个消息呢?谢情的声音很沉,像是平静无波的一潭死水。
我突然发现我话说太早了,现在还不到说这个的时候,等我去问问我老板吧。其实你告诉我那个明辉公司的事情...现在他出了事,也不知道交不交得了差...再说吧。我要离开慕尼黑几天,有事儿找ktv的江叔。晚安啦,谢医生。
何牧云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就挂断了,徒留谢情握着手机,久久地望着窗外发怔。
烟波万顷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突然发现自己与程拙砚之间,有多么亲密,就有多么陌生。
她对他一无所知,连他出车祸死去都消息都是别人告诉她的;可是心底里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也许他就这样死了也好,他其实活得很疲惫,殚精竭虑,每天都像在走钢索,不能有一丝松懈。
她总是在他的真实生活之外,居然到他死,也是一样。
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再见吧,这一次,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