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镇海王世子史广明明决定先揍一拳,然后再一脚踢飞的。
但见到云中鹤不断咳嗽,好像得了肺痨的样子,为了保守起见,这一拳还是不打了免得被传染,直接一脚踢过去,岂不快哉?
史广这一脚力量何等惊人?而且为了威力足够大,他穿的靴子里面有一半是镶铁的。
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隐约还有咔嚓一声。
敖玉二百多斤的身体,就如同沙袋一般飞出去了。
不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而且口中疯狂喷出了血雾,这一口血也喷得太狠了啊。
狠狠砸入人群,滚了几滚。
满朝文武,皇帝,内阁大臣,还有枢密院几个大佬仿佛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而就此时,人群中有人高喊道:“敖玉祸国殃民,打死他,打死他!”
肃亲王之子不由得微微一愕,这是那个兄弟啊,这么彪?他们这边还没有下令呢。
紧接着,一群年轻的官员猛地冲了上去。
“呼……”
一片大丝绸猛地从天而降,直接将云中鹤翻滚逃爬的罩住了。
这是个讲究人啊,担心敖玉肺痨会喷血传染,先用丝绸裹住再打。
“打死他,打死他……”
几十个年轻官员,上百个年轻官员猛地冲了上去,对准丝绸包裹的裹住拳打脚踢。
这里面固然有那些读书人,就算一脚踢出去也没有多大力气。但也有一些练武的勋贵,更有武进士,这一脚踢下去何等猛烈。
咔嚓,咔嚓……
每一脚踢下去,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每一脚踢下去,都能听到鲜血喷出的声音,短短片刻之后,外面罩着的那一层丝绸都全部被鲜血染红了。
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至少被踢了几百脚,被刺了几十个孔。
不是说不能带凶器上殿的吗?他们带的不是刀剑,而是头上的玉簪,或者金簪,有心人早已经磨得锋利之极,这一刺下去,直接能够刺到底。
一开始还能听到凄厉的惨嚎,而且这惨嚎仿佛从喉咙底下发出来的一般。
但仅仅半分钟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那个肥胖的身体一阵阵抽搐,浑身都在冒血,在身子底下流了整整一滩。
“死了,死了……”
“敖玉贼子死了,敖玉贼子死了……”
听到这个呼喊声,在场好些人心中一松,无比畅快。
紧接着,打人的上百个年轻官员赶紧鸟兽散,回到文武百官人群之中。
而这个时候,万允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嘶声吼道:“谋反啊,谋反啊……”
“南宫错,南宫错,把这群人抓起来,抓起来……”
“谋反了,谋反了……”
“来人啊,把史广给我拿下。”
“叫太医,快叫太医救人……”
用不着南宫错,外面的金吾卫猛地冲了进来,包围了现场,关闭了宫门。
然后,几十名金吾卫武士排列成人墙,把那具肥胖的尸体挡在中间。
万允皇帝一阵踉跄,仿佛要昏厥倒在椅子上一般,厉吼道:“骇人听闻,骇人听闻啊……当廷群殴,国朝几百年来前所未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下面的众多大臣纷纷腹诽道:陛下,您孤陋寡闻了,这种事情在我们大周帝国,已经发生过两次了,只不过之前打死的都是大奸臣,而这次竟然为了打死一个六品小奸臣,竟然动用这么大的场面确实稀奇。
“太医呢,太医呢?快救人,快救人……”
足足好一会儿后,太医院的人才狂奔而至,金吾卫的武士让开一个口子,让几个太医进去看病。
为首的一个太医只看了一眼,道:“甭看了,肯定没救了,这都打成烂泥了。”
皇帝怒斥道:“什么叫作甭看了,医者父母心,你说这样的话还有廉耻吗?”
那个太医顿时跪地叩首道:“臣知错了,臣知错了。”
然后,几个太医赶紧上前救人,掀开那道血淋淋的大丝绸。
所有人从缝隙看了一眼,真是太惨了,完全看不出人样了,肥胖的身体不规则扭曲,完全血肉模糊了,真的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肃亲王,林弓,傅人龙,等人淡淡瞥了一眼,心中无比快意,目中露出了残忍的光芒。
大宦官侯庆捂住鼻子,因为地上那具尸体连屎都打出来了。
史广内心无比之爽啊,在大周帝国京城这几年,就属今天最爽最畅快了。
在朝堂之上,活生生将敌人打死,天下间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而就在此时,忽然响起了一阵嚎哭之声。
“弟弟啊,弟弟啊!”
是新科状元敖鸣的哭声,他跌跌撞撞冲了过去,对着敖玉的尸体放声痛哭。
“弟弟啊,你让我怎么回去向父亲交代啊,你让我回去怎么向祖父交代啊。”
敖鸣杜鹃泣血一般,望着史广,望着众多年轻官员,嚎哭道:“我弟弟就算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们弹劾他便是了,责问他便是了,竟然动手打死人,你们居心何在啊?你们当我敖氏真是好欺的吗?”
“弟弟啊,弟弟啊……”敖鸣趴在尸体上放声大哭。
所有人顿时无语,奶奶的,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你们兄友弟恭呢,还真的以为你们兄弟和睦呢。
虽然串联这件事的是肃亲王世子,但真正的幕后操纵者,不就是你这个毒士吗?
你只怕内心爽快到无边无际吧?
“敖玉吾弟啊,可怜你才华横溢,却英年早逝,可怜父亲敖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吾弟敖玉啊,你没有死在柔兰城的大火中,你没有死在南境的叛乱中,竟然死在了朝堂之上,呜呼哀哉,痛煞我也……”
“敖玉吾弟啊,敖玉吾弟啊……”敖鸣继续嚎啕大哭。
然而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声音。
“敖鸣吾兄,敖鸣吾兄……”这,这竟然是敖玉的声音。
所有人猛地一颤,这……这是诈尸了吗?所有人朝着地上的那一具尸体望了过去。
但是这个肥胖的尸体死得透透的啊,莫非是敖玉的鬼魂吗?
“敖鸣我兄,我好害怕啊,但是我没事,还有点舒服呢。”云中鹤在人群角落中弱弱地举起了手。
所有人毛骨悚然地望过去。
靠,敖玉什么时候跑到那角落去了啊?!几个官员闪开身子,露出了敖玉的身影。
靠,靠,靠!
敖鸣等人背后汗毛竖起,冷汗爆出。
刚才打死的人不是敖玉,那……那是谁啊?
满朝文武年轻官员中,有谁和敖玉是差不多身形,差不多肥胖的啊?
皇帝也猛地站起来,先望向敖玉,然后又望向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敖鸣赶紧将尸体扶起来,捧着对方的面孔,仔细辨认。
这真不好认了啊,因为全部都是血,而且都被打变形了。
足足废了好大的功夫,敖鸣终于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了,宁序。
京城提督宁怀安的儿子,皇后的侄子,他同样没有功名,如今在吏部当一个六品官,寻常时候他是没有机会上朝的,也就是在这次大朝会,他才来上朝。
偏偏他的身形确实和敖玉很像,都是大白胖子。
敖鸣冷汗不断爆出,这里面有鬼,这里面有鬼。
为何会变成这样啊?明明要打死的是敖玉,怎么变成了宁序了?
他不由得朝着肃亲王世子望去,你怎么办的事情?
肃亲王世子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刚才有鬼啊。因为第一个高呼敖玉国贼,打死他的人,并不是肃亲王世子他们召集的人马,而且口号也不对。
当时一面大丝绸笼罩下来,他也隐隐觉得不对,但也觉得没有什么,还觉得那个兄弟会办事,毕竟敖玉可能感染了肺痨,要是被打得喷血了,岂不是容易感染上别人,作用丝绸罩着身体,大家也放心将他打死啊。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可怕的阴谋。
可是敖玉在朝内不是没有盟友的吗?他不是孤身一人的吗?
敖鸣,肃亲王,林弓等人都不由得头皮发麻。
眼下这个局面如何收场?因为这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信号,太上皇下场了。
而且朝内有人已经暗中效忠了太上皇,所以刚才趁乱上演了一场偷龙换柱的戏码。
但关键是刚才史广那一脚踢得何等凶猛,敖玉早就鸡飞蛋打了,甚至盆骨都完全碎裂了,为何完全没事的样子?
是啊,为何没事的样子?
因为敖玉给设计了一款非常特殊的钢铁裤衩,身上还穿了一层钢甲,而且这个钢铁裤衩是固定在腿上和腰上的,给致命处留下了很大的空间。
当然就算如此,史广武功太强了,这一脚踢出去的力量何等惊人,甚至能将他的铁裤衩踢扁了,直接把蛋挤碎。
所以敖玉被踢飞就很关键了,整个身体被踢飞出去,那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卸掉了,受力的就不仅仅是裤裆那点地方,还有腰部和腿部,以及全身的钢架支撑。
所以他这身铠甲,设计得非常力学的。
此时,云中鹤高呼道:“陛下,陛下,你看到了吗?镇海王世子史广,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行凶杀人,何等跋扈,何等凶残,镇海王府要反,镇海王府要谋反啊,请陛下明鉴啊!”
我……我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记你的洗脑三连句?
这个时候史广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挣脱两名金吾卫武士,竟然直接将二人挣飞出去。
然后,如同猛虎了一般朝着敖玉冲了过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史广世子,你太放肆跋扈了。”一名武将猛地站出来,挡住了史广的路。
皇帝目光猛地一缩,此人是金吾卫中郎将李铁心。
当然,作为金吾卫中郎将,维持朝堂秩序没有错,但是这位李铁心太积极了。
暗中效忠太上皇的人,在这个关键时刻,都要一个个露出来了吗?
“敖玉国贼,打死他,打死他……”忽然,人群中再一次出现高呼。
这下子连云中鹤也惊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敢动手?
这群喊打喊杀的人,都是宗正寺的年轻官员,全部都是皇族的年轻人,他们目空一切,又怕得谁来?
这群人竟然真的再一次朝着云中鹤扑过来,一不做,二不休,要将他打死。
金吾卫中郎将李铁心怒吼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我们是皇族,谁敢拦我?谁敢拦我?你们这些奴才……”这群皇族子弟疯狂地朝着云中鹤冲过来。
而就在此时,一个俏丽无双的身影扑了过来,挡在云中鹤的身前。
“谁敢?谁敢动手?”
竟然是香香公主,绝美无双的香香公主。
她张开双臂,将云中鹤挡在身后,紧接着老太监侯尘冲了过来,直接冲到敖玉和香香公主的面前,跪在地上叩首道:“奴婢拜见皇上。”
这个老太监武功很高的,有他在身边,这群人大概是杀不了敖玉了。
万允皇帝目光冰寒,嘶声道:“香香,这里是朝堂,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而且香香公主不是被彻底软禁起来了吗?为何跑出来了?
皇宫里面也有人听从太上皇的命令。
这不是废话吗,太上皇毕竟做了五十年的皇帝,就算人都擅长见风使舵,难道太上皇还能没有几个体己人吗?
这些都不可怕,可怕是之前太上皇从来没有动用过这些人,而现在却动用了。
这是什么信号?
侯尘叩首道:“启禀皇上,太上皇想念香香公主,所以派奴婢来皇宫接香香公主,结果发现香香公主竟然被人捆绑,实在是骇人听闻,奴婢将他解开之后,公主殿下有孝心,要来和陛下告别。”
香香公主当然不是来和皇帝告别的,她直到这一告别就走不了了。
但是她听说大狗熊才朝堂上有危险,所以就冲了过来。
“孝心,孝心……”万允皇帝笑道:“真是好大的孝心啊。”
香香公主跪下,道:“父皇,这史广举止不端,放荡形骸,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行凶,儿臣绝对不愿意嫁给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