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举着火把, 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 脸都黑了。用电的家伙都上了,可见是准备周全,这些人,誓在必得啊。
警察来的倒是很快, 混混们看到警察反倒喊起了冤,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最后这些混混因为受伤全部被送往医院,而村民也回到村里,接受警察的询问。
长寿当然是第一个被拎出来的,不可避免的说出了司雨侬, 司爱华眼睛都快瞪得脱眶,什么?女儿不是跟着他们一起上的山,是在他们之前上的山。
“小朋友,你怎么会三更半夜去山上。”警察们见多识广,基本上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这里头司雨侬的出现是最叫人想不明白的。
“我晚上做噩梦,梦到长寿叔被人拿着电锯锯的满身是血。我吓醒了,就想上山去看看他。没想到,我上山的时候,看到他下山,根据他说的话一推测,应该是白家勾结了人来砍树,就叫他赶紧回村报信。”
“那你自己呢?”警察继续问道。
都说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这话有几分道理,但又有一条,小孩子很多时候是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他们有时候会把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当成真的,并且确信不疑。
他们的确没撒谎,但也不是真的。
有经验的警察会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然后提出当中可信的部分当作参考。
“我去了棚屋,看到十几个人拎着电锯上山,他们和白小川是认识的。然后还带了一台机器,发出很刺鼻的臭味。再然后,天上打了一道惊雷,他们就趴下了。”
这段话倒是很好印证,在场的白小川就可以证明,当时的确是这样的情况。
惊雷只在龙头山的范围,下头离得近的龙头村的村民也都听到了,也是事实。
更何况这些人送医之后,医院也很快给出结论,的确是被雷劈中。有三个伤势比较重,剩下的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一次性被雷劈中这么多人,死亡率却为零,这在医院也引起了不少议论,的确是件稀奇事。
警察没收了这些工具,然后将没受伤的混混带走,村民各自归家。
这一场折腾下来,已经过了大半夜,有人抓紧时间再睡一觉,也有人根本无心睡眠。
比如说司家,没有一个人入睡。全家人都坐在堂屋里,连最后醒来的司青青,也在弄清楚情况后,坐到哥哥长寿的身边。
司丰年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了,可越是这样,他说话越是平静。
平静的看着白春桃,平静的开口,“你收拾收拾东西,回你娘家去吧。”
“你说啥,你啥意思?”白春桃就像一只斗鸡,猛的跳了起来。
“我嫁到你们家的时候,一穷二白,啥都没有,我给你做牛做马,下山干活挣工分,收拾屋子做家务,我哪一样不如别人。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敢赶我走?我做这些事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盖房子,娶媳妇,都不要钱吗?两个儿子这么大了,你关心过没有,以后怎么办?几颗树而已,在你眼里,比儿子都重要?”
白春桃越说越亢奋,恨不得指着大家的鼻子证明自己没有错。
看到司丰年发抖的手紧紧握住又松开,司雨侬知道,叔公可能忍不住想打人。可是这样的人,打她一顿又如何,她只会觉得全家人合起伙来欺负她。
司雨侬跳下来炕头,牵住叔公的衣角,迎上白春桃的目光,“叔婆,你说你全是为了这个家,我相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半夜没做那个梦,没有上山遇到长寿,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他们砍了树,回头拿到钱,她就能立刻盖房子搬家,白春桃冷笑着。
“长寿叔如果去吴家村的白家,会正好和从吴家村上山的混混们遇到。叔婆觉得,长寿叔半夜看到十几个提着电锯的人,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全家人都怔住了,目光转向长寿。这些人一看就是上山砍树的,依着长寿单纯的性子,必然会开口喊破。
司雨侬点点头,“我们是一家人,想必都知道长寿叔会怎么做?那叔婆,你想没想过,那些混混们会是什么反应?”
那些混混们只认得白家人,并不认得长寿,他们会来做这种事,能是什么良善人吗?十几个人,手里又拿着凶器,面对手无寸铁的长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之前是大家没有细想这里头的过程,现在细细一想,白小川为了接应那些人,用崴脚为理由留在了棚屋。长寿是一个人下山的,如果没有司雨侬的意外出现,会发生什么事,完全可以料想到。
白春桃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所有嚣张的气焰,所有理直气壮的理由,在这一刻,都碎成了渣。
司雨侬默默退后,重新偎到了司大娘的怀里。多的话,她不用说了,也不该她去说。
司丰年指着她,一字一顿道:“拿儿子的命去换钱,好,好啊,这样的女人我们家要不起,也不敢要。你走吧,家里还有二十几块钱,你不是喜欢钱吗?都带走,都是你的。儿女都是我的,我来养。明天就去打离婚证,咱不耽误你出去找有钱人,走,赶紧走。”
“我没这么想过,我没有。长寿,你相信妈,你相信我,我宁愿自己死也舍不得别人动你们一根手指头。”白春桃哭得鼻涕都往下掉,扑到长寿面前紧紧抱住他解释。
司雨侬完全相信白春桃的话,她的确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有想过拿儿子的命换钱。但问题是,她蠢啊。
蠢而不自知的人,最容易犯这种错误。把一切都想像的简单美好,以为这个世界可以根据她的想像来运转。
等她办的蠢事顺理成章的出现坏结果,一句我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就能置身事外。好像没有主观故意,她就还是一个好人,她就不用负任何责任。
长寿没说话,他的脑子已经乱了,求助的看向父亲和兄长,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保,把你妈扶回屋,不管是谁,都冷静冷静。三天,三天之后随便你们干什么,我都没意见。这三天,谁也别提离婚两个字,也别提回娘家的事。”司大娘等到现在才开口。
司丰年急道:“大嫂。”
“你要还认我这个大嫂,你就听我的。”司大娘厉声说道。
司丰年不吭声了,大嫂说的话,他从来不会违背。
长保趁机把白春桃架回屋里,看着他妈失魂落魄,一直在反复念着,她没想过害长寿。
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妈,你要是不想离婚,就得抓紧时间了。三天时间,能不能改变咱爸的想法,只能靠你自己,我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长保唯一能做的就是谁也不帮,他不想看到父母离婚,可是他也接受不了白春桃的所作所为。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容忍的范围。不站出来支持他爸的决定,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
“长保。”白春桃颤抖着,想要伸出手去位住儿子,却被长保轻易的躲开。
“您歇着吧。”丢下这句话,转身出去。
堂屋里,司大娘发了话,“以后棚屋那边不要安排人了,谁能想得到那边是流氓呢,咱们只是普通人,斗不过流氓的。”
万一把人搭进去,可没后悔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