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修炼不顺?”
楠艾摇摇头。刚想开口,却又觉得即便提出来,他不见得会答应,兴许还会责备她修炼不专注,只想着出去玩,便索性闭口不言。
老祖不喜她这垂头丧气的样子,坐下来,语气严肃了几分:“这般心态,还妄想早日修成仙?”
楠艾闻言,心头憋了许久的火苗直冲喉头,抬头就朝他嚷嚷:“修炼修炼!我即便要修炼也不用整日守在这屋里头吧!没日没夜地看书又修炼,总归也得喘口气,待在这儿许久未出,再炼下去,我就走火入魔了!还修仙做甚,不如做妖做魔!从此走向妖生巅峰!”
一口气吼完,楠艾心间舒畅许多。可她大气没喘没多久,眼见老祖脸色渐渐阴沉......
她心底一突,登时后悔自己这暴脾气,脱口没遮拦。
“我、我许是闷太久,脑袋瓜子不灵光,说话不经思考了......”
她磕磕巴巴地正努力解释,就被老祖起身打断:“今晚你早些歇息,明早我过来。”
说罢,他瞬间化雾,疾速如箭地离开。
嘭得震裂般的关门声吓得楠艾一哆嗦:惨了,凶了老祖,后果该会很严重......
深夜,躺在艾叶上的楠艾,胆战心惊地担忧:老祖是不是明早来将她扔出归墟?还是连根拔起扔出归墟?亦或是搓成碎末扔出归墟?
没有老祖结界的保护,她这没多少法力的精魄,估摸出了海面就得被日头晒成一缕青烟,或者直接淹死在海水里。
揣测着即将面临的各种惨状,楠艾一整宿没合眼。
直到次日,身形高大的老祖宛若一堵不透风的黑墙,矗立在书房门口,一步步朝她踏来。
黑袍裹身,仿佛是冥府地狱来索命的!
“老、老祖......”楠艾声音抖得不成调。
他甚也没说,将石盆一裹,端在臂弯,一个飞身掠至大堂,朝外走去。
果然!她没猜错,这是要把她给扔了?!
楠艾忙站起身,两手撑着茎杆,一番哀求:“老祖发发慈悲,将我扔远些吧,最好能靠岸。”
良久也未听到老祖回话,她便真慌了神。三两步跳下石盆,站在他手腕处,扯着他袖子,擦了擦两滴刚刚挤出来的泪水,泪眼汪汪瞅着他。
“看在吃了我两颗艾果的份上,这次便饶了我吧?往后您想吃艾果,我这艾叶只管摘去,秃了也没事。我也再不贪玩,这辈子就陪着老祖在书房里看书修炼。”
老祖脚步一停,垂眸看她——挂着两行泪十足可怜的模样。
“这辈子陪着我?”他掐头去尾地问。
楠艾忙不迭点头承诺。现下保命要紧,哪有心思管这话被省略成了奇怪的问句。
直到老祖带着她来到每月朝会的大殿上,他语气自然:“你不说闷得慌吗?今日便带你来同大家会儿说说话。朝会后再带你去人界寻个去处解闷。”
楠艾愣愣望着大殿之下陆续进来参加朝会的海精们,又抬头懵懵地看向他。
老祖的形象在她心底瞬间崇高无比,仿佛浑身散着金灿灿的光辉,俨然是位普洒甘霖的大仙!
片刻后,她恍然:老祖根本没有要把她扔出归墟的打算......
所以是她一股脑地吓自己?
还主动承诺,将自己给卖了一辈子?!
第五章
“老祖万寿无疆!老祖邪气傲天!”高呼声震耳欲聋,响彻大殿。
这是朝会前海精们必喊的口号,而这直白振奋又略显恭维的口号,是海精一族的族长离汐提出来的。
楠艾初次听见这口号时,是数月前,洛霜带她四下走动。
当时经过大殿不远,突然响起一阵高呼,声音大得能震掀房顶,音波荡出几十丈远,愣是将她吓一跳。
楠艾思忖着,万寿无疆虽听起来平白略俗,却也没问题,怎的还有个‘邪气傲天’?乍一听,就像小兵小将参拜个邪魔头。
虽说老祖经常黑雾伴身,偶尔出现还会刮起刺骨的朔风,瞧着是几分瘆人又邪气。可他毕竟是神仙,还是个连天帝都敬重的大仙,怎么也不该用‘邪气’二字来恭敬。
洛霜的解释是:海精们的祖先原住在东海,而后被鲛族霸占领地,将其赶至黄海。几万年前,天帝将东海划归为龙王管辖,鲛族虽可居住在东海,却已不是霸主地位,但其野心不小,便逐渐将势力扩张至黄海,企图驱赶海精族。
由此爆发了震惊天界的黄海之战。
鲛族中的雄性鲛人擅长战斗,雌性鲛人擅长幻术,相比一向安逸不争的海精族,当是凶猛又强壮。海精虽族员壮大,终究不敌鲛族的强势蛮横,屡屡挫败,以至于面临被屠族的惨运。
这类上古遗存的妖族间的战斗,只要不影响到天界基石,天庭本不便插手。
海精族族长只得匆匆游去东海,老泪纵横地求救东海龙王。龙王深知鲛族的野心和凶残,早便有提防,可他即便出兵也得先上报天庭。
若只是两族私下战斗,天庭不做干预,但海精险要被屠族,此为重大事端,天帝即刻命龙王出兵助海精。
就在东海龙王带着虾兵蟹将浩浩荡荡赶去黄海时,登时被眼前之景惊慑到久久难回神。
原本澄澈的海水竟成了‘黑水’,却又不像是被染黑了般。那黑色更像雾,在水中飘飘荡荡,绵延数里遍布海中。
待黑雾渐渐散去,暗红的血液充斥大片海域。海中和海面,飘荡着不计其数的鲛族尸体。
龙王最后抓了几个正要逃离的鲛族询问情况。这才得知,两族交战时,一阵黑雾突然袭来,将海水笼罩,眨眼工夫,鲛族就被灭了大半。剩余的鲛族吓得急忙逃回东海,莫不敢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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