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白玉瑾动了动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当然明白,但在军人之前,他还是个人,他看到过太多的同袍前一刻还生龙活虎,下一刻就只能埋身黄土,甚至他自己也做过那样的下棋人,当初沈秋的第一仗,他不就用她做饵么,可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他害怕,害怕从此再见不到她,害怕她只能存在在自己的回忆里……

白玉瑾最终还是没能开口,这个姑娘坚韧而强大,他害怕失去她,也害怕她看不起她……

发狠般上前一把将人抱住,白玉瑾下巴贴着额头感受着她的温度。沈秋第一次没有排斥他的动作,对于她来说,每一次战争都可能是生离死别,在生死面前,任何事情都是美好的。

“保重!”白玉瑾在她头顶认真的道。

沈秋刚想点头,就听他继续道,“否则战争结束,我会娶你进门,哪怕只是个牌位。”

沈秋一把推开他,笑骂,“趁早死心吧,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白玉瑾看着她没说话,沈秋一边转身一边挥手,“别跟个女人一样,回来一起喝酒。”

白玉瑾想笑,这话怎么也轮不着你来说,但却笑不出来。直到她的背影不见才默然转身,然后……

然后和站在身后的白大将军四目相对。

白启济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趁机教育儿子:男人的责任、军人的职责,背后的家族和国家的担子注定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可是看着儿子眼底的沉重和坚定,他发现,这些话似乎已经不需要再说了,这一刻起,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将军。

……

沈秋心里算计着泽棘人的行军速度,把樊龙关的军备、士兵、整个关隘的一城一楼,一岗一哨以及周围的地形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制定了初步的战术。

对方显然已经摸清了他们这边的情况,沈秋刚刚准备妥当,对方三万大军便迫不及待的压上来。

阳翟八年的第一战在樊龙关打响。沈秋站在城头,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

射一批,坑一批,偷袭一批,烧一批,都是大将们普遍会用的战术,但沈秋依据地形配合时间,算计精准,环环相扣,诡辩莫测的袭击让泽棘人没有任何喘息和反应的机会,两天的时间就折损了泽棘大部分的精锐。

就像所预料的一样,泽棘人也探到了樊龙关的守城将领资历最差,当做软柿子来捏,前锋一批一批源源不断的派过来。

五千对三万,不管使用多少战术,最后还是避免不了要死战。

尽管两天的时间已经挫掉不少泽棘兵的锐气,让白家军这边士气大增,但这仍然是一场残酷的血战。

沈秋一刀砍下爬上城头的泽棘兵头颅,随手抹了一把遮住眼睛的暗红,看着城头到处如泼墨般飚射的鲜血,视线里不是灰就是红,更多的是横躺的尸体,有泽棘兵的,还有同袍的……

所有活着的人脸上全都是狰狞发狠的表情,一刀一枪的砍着爬上城楼的敌人,手臂、身体、双腿、包括心脏,仿佛全都失去了知觉……

“援军到——”号角响起的时候,三天前还鲜活的五千精兵只剩下孤零零的不到五百人,这是白家军和泽棘兵交战以来经历过最大的伤亡,也是沈秋经历过的最惨烈的战争。

不是□□时代的远程攻击,剿匪杀枭最多也就躺个几百上千,这是真刀真枪的砍杀,成千上万的尸山血海中挣扎过来的战争,沈秋看着躺在地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紧接着又生生的咽下去,她不能倒下,她倒下了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沈校尉,沈校尉!”有人在耳边焦急的吼,“大夫!先来这边,沈校尉胸口中箭!已经快一天了!”

众人看着失去意识仍站的笔直的人,心里除了敬意别无他想,平时听得最多的是她战术上堪称天才的天赋,多少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人都要骂一句那只臭狐狸或者那个臭娘们,偶尔不忿时也骂她不过是凭着崇阳营在白将军心中的地位,才能仗着飞鹰骑的势,平步青云。

这一场以五千对三万的战争才让他们真正认识到这个姑娘的可怕和可敬之处,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身受重伤仍然坚守城头,三天的时间,她向他们展示了她的精明和强悍,只要她在,泽棘人就难以得逞。她有的,并不仅仅是天赋而已,也难怪白将军会如此青睐于她。

“沈校尉,泽棘兵撤退,大军支援!大将军下令,请换防!”白玉瑾在她耳边喊道。

沈秋的眼神这才渐渐涣散,软软的倒下去,白玉瑾急忙扶住,立刻有其他城头上的士兵也上来七手八脚的将人放平,“轻点轻点!”一边招呼着军医,“别碰到伤口,正在胸口,再偏一点就要命了。”

军医有些哭笑不得,我们是大夫,难道还不比你们更清楚?可是看着众人担心的表情,终是什么话都没说,这场景无论见多少次,都依然会心存敬意。

众人看着沈秋被抬入帐中,才放心的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白玉瑾看着这些人对她的敬意,只觉得胸腔满胀,这就是自己喜欢的姑娘……

☆、第78章 头墩营破

这一战,沈秋以五千兵力,灭了泽棘近三万的前锋。而正因为她吸引了火力,谷阳关和冠云寨压力减轻了不少,也顺利的撑过三日。

白家军成功的守住了粮草。泽棘气势汹汹的第一战以失败告终。

泽棘的军帐中,大王子□□气得拍碎了桌子,指着下首的将领大骂:“不是说一介女流守城定能破城而入么?如今怎么回事?折损了这么多人?粮草呢!”如果不是自己的亲表弟,□□真想直接拉出去将人砍了。

叶吉尔也气得咬牙切齿,“那臭女人实在狡诈的很。”又担忧的道,“梅力更那小子早就说过不要直接对上狡狐,如今怕是要得意了……”

□□脸色更沉,抬脚又把拍碎的桌子踢飞了……

关阳城前的阵营中,梅力更听说大王子出师不利,确实是一阵幸灾乐祸,“大兄以为哈幕府是关键,打下来就能立大功,白家军又不是白痴,我们以为关键的地方,他们当然也会重点防守。”梅力更抬头望着关阳城上一个明显纤细的身影笑道,“首功注定是我们的……”

梅力更身边一个身形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小将皱眉道,“狡狐此人诡计多端,又在地形舆图上极有天赋,去年就已经摸清了我们泽棘的大半地方,假以时日,怕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梅力更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显然吃过亏之后谨慎了很多,“是的,等我们攻入大云,此人必须尽快除去!不过现在能不和她对上也是好事。”

……

“报——头墩营破!”

虽然早有预料这一战会打的艰辛,但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还是大吃一惊。头墩营是关阳城的第一个关隘,意识到泽棘和朵真人可能结盟,大将军就做了安排,那边二十万大军一个都没调动。

沈轩怒道,“姜辞在干什么?这才几天!”

那来报的小兵也是义愤填膺,“苏都督排了苏大公子夫妇去守城!”

“你说什么?!”沈轩目呲欲裂,如此重要的战场,怎么能让那两个三脚猫去指手画脚!

“苏正没那么蠢,就算想让儿子捡军功也不会派到最前线去,十有*是有人逞能了。”白玉瑾冷笑,“如今也好,苏长峰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苏正要想保住他的儿子,就必须尽全力补救。反倒能让姜辞放开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