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冬天是一股阴湿的寒意,不见多少绿意变金黄,湿冷的寒意却已经能透入骨髓似的。
天色已晚,不便再在这毒蛇虫蚁的莽莽山林里赶路,乔越便去拾柴生火,梅良去寻猎物,温含玉则是窝在他们选好的今夜歇脚的地方坐等着。
不是什么遮风避雨的好地方,只不过是一处稍微开阔些的地方而已,冷得慌,温含玉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袄子,不停地朝手心哈气。
她一边哈气一边想着,待找到阿黎一起回去之后,她非得让阿黎给她捶腿捏肩伺候她整整一年不可。
这景色虽好但哪哪都不好走哪哪都可能有危险的苗疆可真不是个好呆的地方,要不是有梅良这个野外生存高手和应变能力过人的乔越在,她没饿死的话怕是也冻死了。
从前若是让她独自在野外生存一年半载的话她觉得不成问题,但是自从认识阿越,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疼着她护着她,把她惯坏了,她已明显地察觉到自己没有从前那么能够吃得苦受得累了。
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温含玉又朝自己手心哈了一口气,然后双手心互相摩擦着取暖,就在这时,她觉察到身侧及人肩高的草丛中有动静,她顿时目光一凛,将柳叶飞刀执在手上,冷冷道:“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来。”
不然她不保证她这淬了毒的飞刀会手下留情。
只见那草丛猛地动了动,尔后从中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一个小脑袋。
不对,是两个小脑袋。
温含玉怔住了,惊讶地看着那两颗小脑袋。
两个脸上满是泥污的脏兮兮的孩子,大孩子看起来七八岁,小的看起来也不超过四岁,此刻小的那个孩子正紧紧抱着大的孩子,两人皆惶恐不安地看着温含玉以及手里的那把柳叶飞刀,瑟瑟发抖。
温含玉看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将手里的柳叶飞刀转了个方向,两个孩子抖得更厉害,她这才知道两个孩子是怕她手上的飞刀,想也不想便将飞刀收回了腰间。
只是两个孩子依旧不安地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而是打量着他们。
两个孩子身上都穿着藏青色的右衽袄子,阔腿棉裤,头上用藏青布巾缠绕成了牛角帽,大的孩子脚上没有穿鞋,倒是小的孩子脚上穿了一双不合脚的大了许多的鞋,显然是他自己的鞋子不知掉到哪儿去了,大的孩子把自己的鞋子给他穿着。
毕竟是冬天,要是脚上没有鞋,才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定不会好过。
是两个男孩儿,大的可见是个好兄长。
乔越去拾了干柴回来,还未走近温含玉便发现她正盯着草丛里的两个苗人孩子瞧,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冷冷冰冰的,那两个孩子则是一脸的紧张与不安,就算她手上没有再拿着飞刀,可她的神情看起来实在太不友善,以致两个孩子害怕得紧。
乔越虽然也很是诧异这儿怎的会突然出现两个孩子,不过为了不再吓到孩子,他眸中的诧异很快便褪去,他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似的,将干柴堆在温含玉面前便开始生火,同时轻声又有些无奈地对温含玉道:“阮阮这般来盯着他们瞧,他们会害怕的。”
经乔越这么一提醒,温含玉才知道为何两个小不点老抖个不停,但是她不明白:“我都把飞刀收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还会害怕?”
乔越忍不住笑,又再轻声道:“两个孩子可能本就受了惊吓,阮阮再这般盯着他们看,他们自然会害怕了。”
“有道理。”温含玉点点头,重新转头看向那两个孩子,想了想后朝他们招招手。
然而两个孩子非但不敢上前来,反是更为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眸子里的惶然不安更甚。
温含玉倏地拧起了眉,乔越轻轻拨了拨已经点燃了的柴堆,无奈道:“阮阮还是先别理会他们的好,过会儿他们没那么害怕了,自然就敢过来了。”
温含玉不解:“阿越,难道是我长得太可怕了?”
温含玉说着,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她不挺好看的吗?哪里可怕了?
乔越被她有些傻气的反应给逗得又笑了起来,“阮阮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怎会可怕?”
未多久,梅良拎了两只已经扒了皮清理好了的兔子还有三条同样清理好了的鱼回来,对不远处那两个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不敢走也不敢跑的孩子视而不见,找了几根棍子将兔子和鱼串好后便坐在火边,将其架到了火上。
两个孩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架在火堆上烤的鱼以及兔子,从它们还是生冷的模样逐渐到被烤成金黄同时还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小的那一个孩子两眼睁得老大,口水早已流到了下巴也不自知。
大的那个孩子虽然没有流口水,但已不知舔了多少次唇,咽了多少回口水。
“咕噜——”忽然,两个孩子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在这安安静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此刻,温含玉再一次看向他们,她一手拿着一条烤好的鱼,一手朝他们招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