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什么,”邓瞳问,“你他妈的说了算啊,方姐说没完,就是没完。”
“七星阵法已经达到了目的,”黄坤说,“王师伯也退隐了,都结束了,这话我说了很多遍了。”
“什么都结束了,”邓瞳说,“那些无关的人,都结束了,天下太平了,过河拆桥了。我他妈的就奇了怪了,你师父帮了别人,让别人都爽了,都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日子,太太平平的。凭什么把自己扔到古道里面,就是应该的啦。”
“这不就是我师父当年想要的结果吗。”黄坤的声音很小。
“合着天下人都舒坦了,就徐师叔活该受罪。”邓瞳说,“有这个道理吗,这他妈的公平吗?现在方姐求你这么多遍,要你去把你师父捞出来,这个要求过分吗?”
“我师父已经不在了。”黄坤仍旧还是这句话。
“谁说的?”邓瞳抢白,“谁告诉你的,我师父告诉你的是吧,我告诉你,我师父早就他妈的废了,天天在我家里喝酒,混吃等死。他的话你也信。我不是看着他是我师父,我早就赶他出门了。这人没救了,一天除了喝酒,就他妈的躺在床上。你也跟他一样,都他妈的没有出息。”
“王鲲鹏是你师父……”黄坤吃惊的说,“你这么说他,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你他妈的不去救你师父就合适啦?”邓瞳问,“别他妈的在我面前装什么孝顺,你还不如我呢,我至少还伺候着我师父。”
邓瞳说完,走到方浊跟前,“别管这个傻逼了,我跟你走,方姐,你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就是去大青山吗,只要把徐师叔给弄出来,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
黄坤被邓瞳骂了一通,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解释。
我听了邓瞳的这一番话,也基本明白了事情的整个缘由。以及方浊要把我找回来的原因。
抛开所有逻辑不谈,当然整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现象是用逻辑无法去认知的。
从完全唯物的世界观来看,空间无限就是个逻辑陷阱,对不对,既然认为一切都是客观存在的,那么从古至今,没有人能解释宇宙的之外是什么,以及宇宙开端是什么,宇宙结束了是什么。
从唯心主义来看,一个刚刚死掉的人,他的生理组织跟活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一生一死,差别巨大。谁又能解释生死之间的区别呢,这不就是证明意识的重要吗。既然意识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么也就推翻了客观唯物的体系。
我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写了几百万字的灵异恐怖小说,到了现在,我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是由意识来主导的一切。
八寒地狱的想法,可能是真的。但是现在,我知道,所有人都是在这个设定下挣扎的蝼蚁,还不如选择眼前的短视,抛弃太多的思考,更加合适。
所以我从内心里,认同方浊的努力。
方浊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把徐云风找回来。
当然黄坤和王鲲鹏的想法也没错,在大的规则运行之下,一切回到了正常的状态,就不要去打破这个平衡了,而徐云风和张天然就是破坏这个平衡的关键因素。他们不愿意再去冒险,让他们之前的所有的努力,和徐云风的牺牲,都白白付诸流水。
不过就如同徐云风所说,我们的世界是一个极端无情和残酷的客观宇宙。可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唯一有意义的存在。即便是全部都区域死寂,人之间的一切情感都是值得去维护的。
所以我从内心里,认同方浊。
而邓瞳这种人,其实心思并不多,他是一个典型的意气用事的人,他当然会跟随方浊去做那件事情。
至于楚离,我不知道楚离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他在金仲死后,还跟着方浊四处奔波,那么他一定也是认同这一点的。
黄坤走了,方浊和邓瞳都没有阻拦他。邓瞳招呼我们上了他的车。他的车停在荆江大堤之下的路边。还是一辆路虎,看来春茂恒真的有钱。邓瞳这个真是一个富二代不假。
邓瞳把我们带到了荆州古城,他的家在荆州城内,是一个老式的院子,两边都是高楼大厦,更加显得邓家在荆州的地位。邓家肯定在荆州有不一般的势力,至少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没有把他的家强制拆迁。
邓瞳带着我们进了屋子,让我们在大厅里等着,然后对着大厅后面喊:“师父,方姐来了……师父,你是不是又他妈的喝醉了啊。”
我和方浊听了邓瞳这么说话,都十分尴尬,毕竟邓瞳是王鲲鹏的徒弟,这也太、太有点过分了。
邓瞳叫唤了几声,对着方浊说:“没办法,他这几年老得厉害,三十几岁的人,跟个老头子一样,耳朵都不好使了。”
我内心里十分想见到王鲲鹏,方浊给我的三本书里,他是一直存在的人物,而且极具人格魅力。要是说不想见他,肯定是假话。于是我对邓瞳说:“我还是进入看看王所长吧。”
“也好,”邓瞳说,“我带你们进去看他,他天天趟在床上装死,谁他妈的受得了。”
我们正要跟着邓瞳进客厅旁的厢房,可是王鲲鹏自己走出来了。
我看着王鲲鹏,跟邓瞳说的一样,这人老的厉害,头发全白了。眼角有两道深刻的皱纹。一张国字脸颓废了,眼球浑浊。下巴上的皮肤松散,胡子乱糟糟的,不知道多久没有修理过。眼镜也不讲究,镜片上蒙了一层灰,也不知道去擦一擦。
我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鲲鹏的身上。
终于,我认出来了,这他妈的不就是我的同学吗。可是他并不叫王鲲鹏,在我的记忆里,他叫王鹏。
“师父。”邓瞳说,“方姐又来了,你也别装死了,跟着我们去大青山,弄出三铜,把徐师叔捞出来。”
王鲲鹏没有理会邓瞳,看了看方浊和楚离,“你们来了?”
“来了。”方浊朝着王鲲鹏笑了笑。
楚离走到王鲲鹏身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紧紧的贴着王鲲鹏的右侧站着,规规矩矩。楚离的行为,表现了他对王鲲鹏的尊重。
王鲲鹏把视线转向了我,努力辨认了我很久,“徐玉峰?”
“王鹏。”我尽量的压抑内心的波动,把声音放平缓一点。
“你写的东西我都看了。”王鲲鹏说,“没想到我们班上同学里,还出了一个作家。真是没想到啊。”
“你真的做了术士,”我笑着说,“记得你当年就喜欢给人算命。”
“我记得你结婚,我还是去参加了婚礼的。”王鹏说,“过的还好吧。”
“还好,”我跟王鲲鹏套着近乎,“我没想到你会来,毕竟我们……”
我没有把话说下去,其实我和王鹏(不是王鲲鹏),在学校里关系很一般。谈不上有什么很好的交情。唯一一次,是我二年级的时候,借了他二十块钱,他毕业前还找我要这个帐。这事让我很不爽,觉得王鹏是一个矫情的人。其他的我就对他就没有什么认知了。不过我结婚,他倒是来了,还送了份子钱。他结婚,可没有邀请我。
至于后来方浊给了三本书,我写了他很多故事。我也始终没有真的把王鲲鹏和王鹏联系起来。
但是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王鲲鹏就是王鲲鹏,王鹏只是我的记忆而已。我没有必要跟自己较劲,非要去纠结这两个人在我记忆里的真伪。
我不是徐云风,我没有他那么多的敏感脆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