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璀璨耀眼的光辉,猛然在尖锐的呼啸风雪声中绽放而出,就连天际星光,似也在那刹那间黯淡几分。
漫天剑影,忽如被风雪冻住一般,在虚空夜色里凝固不动,唯有那一把毫光四射的宝剑丝毫不为所动,仍是气势万钧地斩落而下,但迎接它的是一柄冲破风雪呼啸而来的水晶冰剑。
宋丕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脸色越来越是苍白,但是那柄宝剑上的光辉却是越来越盛,看着竟有几分像是要压过了那漫天风雪。沈石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眼中掠过一丝惊诧之意,同时不知为何他,他的眼角也是连着抽动了几下,呼吸间也沉重了不少。
然而除了两个施法者这细小难以察觉的细节,最引人注目的仍然还是那半空之中光彩夺目的两把剑。
莲花花瓣次第盛开,剑芒白如良玉,而风雪之中,水晶冰剑破开虚空刺破花瓣,有了片刻沉寂之后,忽然一声清脆之声陡然而起,水晶冰剑的剑尖,准确无比地在万千剑影中,直接刺中了宋丕手上那柄宝剑的剑尖。
两把剑,一把灵器仙刃,一把术法之剑,就这样,在这片光彩夺目璀璨耀眼的光辉中,撞在了一起。
“嗡!”
一声刺耳却震人心魄的声响仿佛化作一波狂暴的音波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挟带着无尽风雪寒意,水晶冰剑原本完美无瑕的剑身上瞬间龟裂出了十几道令人触目惊心的裂痕,甚至有一大块冰晶直接从剑身上掉了下来。
但是另一方,宋丕的身躯陡然大震,双目猛然圆睁,仿佛是在瞬间所有的血色都从脸上消散而去,片刻之后,他忽地一声大叫,连退三步,手臂颤栗,竟是再也握不住那柄宝剑,脱手飞出,而他还未及说话,一仰头已是一大口血雾喷了出去,为半空中犹未消散的冰霜风雪染上了一丝鲜红血色。
剑影风雪徐徐散去,露出了两人身影,宋丕已是委顿在地,气色衰败,而沈石看起来仍然还是站在远处,只是脸色也比刚才苍白了不少,同时不知为何,他刚才施法的一只右手,却是有意无意地负在了身后。
站在他身后原本有些目眩神迷看着这一场激烈斗法的凌春泥,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一时间猛地张嘴,花容失色,但随即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
……
光影缓缓散开,忽地人影晃动,却是伍成一个箭步冲到倒地的宋丕身旁,一把抱住了他,同时面色肃然,全神戒备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石。
而沈石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忽然若有所觉,抬头一看,只见天上一道光芒掠过,却是那把冲天而起的宝剑掉落下来,正在他的身前。
他左手伸出,一把抓住了这柄不知名的宝剑。
长城之上,又是一片沉默,伍成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宋丕,眼中有些许迟疑之色,但随后缓缓站起,走上两步,站在了宋家那三人身前,沉默无言地看着沈石。
沈石的脸色有几分苍白,但神情还算镇定,目视伍成,同样没有说话。
“哗啦啦啦……”忽地一阵清脆之声,却是那残留在半空的水晶残剑,突然化作无数冰晶碎片,尽数掉落在地上。
只是沈石伍成两人都没有向那堆残片废墟多看一眼,如此对视了一会,伍成忽然开口道:“好手段,好法术。”
沈石慢慢放下手上的那柄宝剑,看去仿佛有些随意地抓在手上,剑尖向下,还轻轻划到了地面青砖上。
“过奖了。”他淡淡地道。
伍成目光一闪,目光看着沈石,眼神里似有几分异芒闪过,似有凌厉之色但又有几分迟疑,片刻之后,他还是没有异动,只沉声道:“这位朋友,是道法高深不同寻常,只是真当我们元始门无人么?”
沈石目视于他,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道:“你要怎样?”
伍成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柄宝剑上,眉头一挑,道:“这柄剑是宗门宝物,不能落在他人手上。”
沈石静静地看着他,伍成没有多说什么,但神色坚决,片刻之后,更是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了一步。
沈石忽然左手一抛,伍成猛然错愕,却只见沈石是直接将那柄宝剑丢了出去,同时口中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我是不要的。”
只是话虽如此,他将那宝剑丢出去的方向却是刁钻,一抛手不是往前丢也不是往后丢,竟是直接扔出了长城之外,那柄宝剑在半空中似乎转动闪烁了几道光芒之后,顿时便陷入了长城之外的黑暗,竟是从这万丈之高的地方丢了下去。
伍成勃然变色,怒道:“你这是何意?”
沈石冷笑一声,道:“他要杀我,我丢了一柄宝剑,你又待怎样?”
伍成气往上冲,正要有所动作,忽然只听一声低沉咆哮,却是从那沈石身边传来,他悚然一惊,低头看去,只见一只小黑猪忽然无声无息地又出现在沈石脚边,张着雪亮獠牙,眼中满是恶意狰狞,正是冷冷低吼着盯着自己。
以他的道行境界,竟然完全没察觉这只小黑猪来去踪迹,伍成不由得气势一沮,原本想要动手的念头登时淡了。以沈石刚才动手的术法威力,再加上这只神出鬼没但战力难测的黑猪,自己还真的未必能讨得了好处去。
沈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却是转身走了。
伍成心念电转,片刻间忽然便为自己找到了借口,这宋家三人伤势沉重,自己要照顾他们,更重要的是那把宝剑来历不凡,当务之急显然是要立刻找回来,相比之下,与这来历不明的对头动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一念及此,他顿时念头通达,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但仍是有几分不甘,突然开口大声道:“阁下道法高深,难道不敢留下名号来历吗?”
夜色里,沈石转身带着凌春妮已经渐渐走远,仿佛有一会功夫的沉默,随后忽然却传来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洒脱,仿佛带着一股自信自傲,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道:
“天剑宫,南宫莹。”
伍成一怔,先是惊讶随即醒悟但又是愕然,低头道:“原来也是四正名门的弟子,难怪。只是南宫英……这又是谁?”
第一百九十六章 洪流
走下长城没入黑暗之后,远离了元始门那几个人,沈石带着凌春妮的脚步陡然加快,迅速离开石阶边趁着夜色走到一处黑暗的角落里,沈石的身子顿时便是一晃,看去竟似有些脱力,险些摔倒在地。
一旁的凌春泥一路上都在不停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此刻一看到沈石有些支撑不住的模样,立刻一把搀住了他,扶着他走到墙边,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就先坐在了这个阴暗无人的角落上。
微光里,沈石的气色看去有些难看,凌春泥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赫然只见那只不久之前还在施展术法的手掌上,不知为何竟是出现了数十条大大小小的血缝伤口,不住的有细小的血珠正在缓缓地渗透出来,有些地方甚至隐约可以看见些许森然的白色,令人触目惊心。一眼望去,甚至能让人想到那种名叫千刀万剐的酷刑,只是受刑的地方只有这只手掌而已。
凌春泥半张了嘴,像是想要惊呼却又强自忍住,只是两行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划过脸颊,怔怔地看着沈石。
沈石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墙壁,闭目深深呼吸了一阵,只觉得体内灵力从丹田气海到周身气脉经络里,像是全数失去了控制一般,突然所有的灵力都变得狂暴起来,如无头苍蝇一般在体内疯狂冲撞着。
他周身气脉痛如刀割,其中反应最剧烈痛感最甚的地方正是右手手掌,在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这只手掌的掌控,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钻心的剧痛。
他坐了一会,强忍着这种突兀出现的不适试图调息静气,但很快发现情况似乎没什么好转,心中一沉之后,他脑海中念头急转。这种体内灵力剧烈反噬失控的情形,过往他从未听说过,并且从他修炼以来所听所闻乃至自小看过的众多书籍中,也从未有过类似的记载。
换句话说,这种诡异的情形显然在其他修士身上并没有出现过,或者说是极其罕见,而师父蒲老头在传授他三阶术法冰剑术时,也根本没提起过这种事,显然问题也不在冰剑术这种三阶术法上。
那么唯一的原因,一定是在他身上,是他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才导致了这般诡异的灵力反噬。但那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