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钟小姐已经起身了。”
许腾点了点头,挥手让这丫头下去了,随后对凌春泥微笑道:“钟姑娘身上有伤,所以我安排了一个丫鬟伺候着,不过好像她也不是很喜欢,怎样,要不要随我过去一起看看她?”
凌春泥心里本就有几分挂念钟青竹,闻言连忙点头答应下来,两人走到东厢房门外,许腾如前一般,敲门自报姓名,片刻之后,便听到钟青竹略带几分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道:
“请进。”
房门是虚掩的,许腾带着凌春妮推门而入,一进门凌春妮便看到这边屋子里的格局摆设,与自己住的西厢房几乎一模一样,而此刻钟青竹身上的伤处也早已包扎清楚,披着一件绿绒披风,脸色稍显苍白,清丽容貌间略见憔悴,却隐约又似多了几分平日少见的柔弱温和之美。
看到许腾与凌春妮过来,钟青竹向前欠了欠身,脸上带了几分歉意,对许腾道:“许世伯,我身上有伤不便,无法见礼,还请恕罪。”
许腾连忙虚扶一把,笑道:“坐着、坐着,快好好坐着,这些虚礼理它作甚?”说着又笑道,“这几年来,我也是早就听说你这个钟家后起之秀的名声了,早欲一见,可惜总不得机会,今日一见,贤侄女果然是人中翘楚,前途不可限量啊。”
钟青竹笑了笑,道:“世伯过奖了。嗯,关于昨晚之事,我……”
许腾不待她说完,便微笑着插口道:“贤侄女放心,你昨晚既然交待了,我当里理会得,此事家中都已禁言,也没有派人往钟家送信,以免令堂担忧。你只管在我这里好好养伤就是了。”
钟青竹默然片刻,眼中还是掠过一丝感激,低声道:“多谢世伯。”
许腾哈哈一笑,道:“小事而已。”说着又在这里与她们二人闲聊片刻,随即便有事离开了。
许腾走后,这屋里便只剩下了凌春泥与钟青竹二人,两个女子彼此对望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显得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凌春泥慢慢走了过去,靠着床沿边上坐下,默然片刻后,轻声道:“你的伤势怎样了?”
钟青竹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大事了,只是血流的多了些,将养几日就会好的。”
“哦,那就好了。”凌春泥道。
“嗯。”钟青竹轻声答应了一句。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
就在钟青竹觉得有些不太适应这显得尴尬的气氛,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却听到凌春泥坐在那边道:“青竹……姑娘,我想问你个事。”
钟青竹道:“你说。”
凌春泥深深呼吸了一下,脸色看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切如常,静静地道:“昨晚最后那时,你把手放在我脖子上,如果……如果没有小黑和许家来人救援,那你会不会真的掐死我啊?”
第一百八十章 亲近
钟青竹缓缓抬头,向她看去,只见凌春泥脸上并无异色,神情平静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个普通的问题一般。她沉默了一会,随后嘴唇微动正要开口回答时,忽然凌春泥一仰头,脸上神情露出几分懊恼之色,摇了摇头带了几分歉意,对钟青竹笑道:
“哎呀,真是对不住,我又说错话了。”说着她叹了口气,道,“青竹姑娘你别在意,我这个人有时候脑子很笨的,所以会说一些傻话。昨日若不是你在场救了我几次,我早就落在猛兽盟的手里了,又还能问什么死不死的话?”
钟青竹深深地看了身前这个女子一眼,默然片刻后轻声道:“无妨的。”
凌春泥笑着伸过手来,拉住了钟青竹的手掌,微笑着道:“总之呢,咱们两个也算是机缘巧合共度了一场生死患难,却不知你肯不肯赏脸跟我做个朋友呢?”说着她看去眼光里似乎有些期盼,轻声道,“其实我一直都没什么要好的朋友的,有时也特别想有一个平时能说说话聊聊天的好姐妹,可是……嗯,可以吗?”
钟青竹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凌春泥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是她这时望向凌春泥,只见这女子身段丰腴,容颜娇媚,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间,一股仿佛出自天然的柔媚之美便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莫说是男子,便是身为女子的钟青竹,在此刻竟然都有几分为之心动。
她心底忽地一阵没来由的心痛,有那么片刻,她在心中茫然地想着:难怪、难怪他会喜欢这个女子,又或许,他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女子么……
她一时间有些怔怔出神,没有说话,凌春泥却有些误会,带了几分惭愧与失望,微微低头,低声道:“呃,对不住,是我唐突了。青竹姑娘你出身大家,又是凌霄宗的亲传弟子,前程似锦,我、我真是……你别生气啊,就当我没说……”
最后一个“过”字还没说出口,钟青竹已经回过神来,摇摇头打断了凌春泥的话,道:“不是那回事,我们……可以做朋友的。”说着她笑了笑,笑容里似乎也有几分无奈,道,“什么家世,什么地位,其实我小时候的出身,也未必便比你好到哪里去了。”
凌春泥顿时喜笑颜开,显然对能和钟青竹成为朋友十分欢喜,与她说话间顿时便多了几分亲密,而钟青竹虽然一开始也并不是很适应凌春泥的亲切,但是一阵闲聊谈话下来,渐渐的却是对凌春泥的印象有了少许改观,发现这个姑娘似乎与自己之前所想的并不是完全一样,也而且谈吐言辞里,居然和自己也颇为谈得来。
又或许,自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多少真正知心的朋友么?
就这样,凌春泥坐在钟青竹的床边,陪她说了一阵子的话,两人对彼此的认识也渐渐深入了些,只是过了一会,钟青竹忽然若有所感,微微低头,发现凌春泥的一只手掌还握着自己的右手,而那丝异样也正是从她手上传来的。
钟青竹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凌春泥,道:“春泥,你的手好凉啊。”
凌春泥一怔,连忙从钟青竹的手掌里抽回自己的手,带了几分歉意笑道:“哎呀,我都忘了这回事了,没冷着你吧?”
钟青竹摇摇头,看向凌春泥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疑问,道:“我记得昨天晚上那时,就觉得你身子和手掌很是冰凉,那时还以为是受了惊吓,怎地到了现在还是这般?”她打量了一下凌春泥身上衣物,道,“是不是天冷受凉了?”
凌春泥笑着把双手手掌放在一起搓了搓,然后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没,我挺好的啊,身上没病没痛的,就是天生这样吧。”说着又把手伸给钟青竹,笑道,“你现在摸摸,是不是又热一点啦?”
钟青竹伸手轻轻握住凌春泥的手掌,只觉得她掌间肌肤上确实比刚才温暖了少许,只是那一丝暖意如此脆弱,分明还是掩不住更深处的那一层寒意,如水,如冰。
钟青竹握着她的手停顿了片刻后,然后微笑着说道:“嗯,感觉确实好多了。”
凌春泥嘿嘿一笑,脸上带了几分温柔狡黠的得意,正想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从她们这间屋外的那处庭院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带了几分急切与焦灼,大声地叫道:
“春泥,春泥,你在这里吗?”
床榻内外,两个女子竟是同时身子一震。
凌春泥一下子跳了起来,那一刻仿佛有一道光彩从她脸上绽放一样,整个人都亮了几分,那一份欢喜那一份笑容,似花儿猛然绽放。
她猛地回身,快步地向着房门跑去,一把拉开了门扉,屋外的光亮洒落下来,只见屋外院中,青石路上,一个男子站在那里转头看来,正是沈石。
“石头!”
凌春泥一声欢呼,跳了出去,神情激动而喜悦,甚至连眼眶里都突然有几分水雾隐隐出现,而沈石也是在看到凌春泥之后,立刻大步走来。两人在小院里路上相遇,凌春泥笑着扑来,沈石则是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终于也是放心了心,欣慰笑出声来。
依偎在那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凌春泥瞬间便觉得有一种格外的满足与踏实,仿佛这些日子来的思念惊险,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毫不重要,只要……能在他的怀抱,就足够了。
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抱住沈石的腰身,像是带几分贪婪一般把自己贴紧了他的身子,去呼吸他身上温暖的气息。而沈石也是笑着抱着她,轻轻摸着她的长发,轻拍她的后背。
低语数句后,他偶然抬头望去,忽然便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