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明白应怀真对他有一份感激依赖之情,不至于就面斥或者回绝,所以故意如此。
郭建仪反复思量之后才做此决定,只觉着……总比袖手旁观看她不知花落谁家的好。
就如他此刻回答应怀真的:“若万一……你又肯应呢?”
他姑且先只博这个“万一”罢了。
郭建仪告辞之后,又相谢了做媒的卢侍郎跟季大人,才回到府内。
自先去见郭夫人,进了门,就见郭夫人跟郭白露对面坐着,两个人见他进来,都有些恼色。
郭建仪便上前见礼,他母亲叹了口气,问道:“如何呢?他们家里答应了?”
郭建仪道:“还并未答应,只说要再想一想。”
郭夫人闻言,气得指着他说道:“什么话!这还得由着他们挑拣不成?”
郭白露却悄悄地拉拉郭夫人的衣袖,郭夫人才不言语了,郭白露便转向郭建仪,柔声道:“既然人家说要想一想再说,那也罢了,只是怀真妹妹年纪虽还小,哥哥的年纪却是不小了,竟要拖到几时呢?”
郭夫人会意,便叹道:“你这孩子素来让我是极省心的,怎么偏偏在这上头跟我拧着干呢?我这两日为了这事儿,阵阵地胸口疼……本来想早些让你成亲,郭家也好有后、如今倘若真个儿订了他们家的……岂不是还要再等三年才能成亲?哎吆……”说着,又揉搓着心口。
郭白露便也过来替她母亲搓胸揉背,又劝道:“娘先别着急了,倘若真有个什么事儿可怎么使得呢?”
郭建仪看到这里,便跪在地上,才开口说道:“娘跟妹妹都不必着急,我的脾气你们也自清楚,我若要娶,自然要娶个万中无一的,怀真便是我眼中万中无一那人,她不肯答应便罢了,我自再等另外一人……至于等不等得到,那则另说。她若肯答应,便是我的福气。”
郭夫人跟郭白露听了,都是骇然无语:听他的意思,竟像是非卿不可似的。
郭建仪却又道:“只怕……我并没有那个福气罢了。”说到这里,忽然心乱,有所触动,眼中便湿了。
郭夫人见他跪了,早就心疼,又听他声气儿不对,也忘了装模作样,忙下地来把他扶起来,咳声叹气说道:“建仪!你却是说哪里话!你这样的人品……满京城里多少人等着你挑呢,怎么竟这样……罢了罢了,母亲不逼你了就是,只凭着你喜欢就罢了……你且万万别如此,万万别叫母亲替你担心呢啊?”
郭建仪眼圈微红,听他母亲劝说,便微微点头。
郭白露在旁见了,也叹了口气,望着郭建仪点点头叹道:“我只不知人家说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看哥哥这个模样,真真儿地倒不去明白最好……好端端地为了别的什么人要生要死的,自个儿这一辈子又有什么乐趣呢?”
郭建仪听她老气横秋地说,不由笑了笑,道:“我又何尝想到……自个儿倒也不知是好是坏了,不过以妹妹的脾气,只怕不至于如我一样坠入流俗?”
郭白露听他揶揄自己,便轻轻地啐了口,道:“罢了罢了,亏得哥哥素来行事无可挑剔,这件事索性便由得你,我跟娘都不管了罢了,横竖也管不了的……”
郭夫人见他兄妹两个说笑,情知是好了,心也才放宽下来,叹道:“横竖一家子都好端端地,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我索性也不管了!只是白露的亲事,倒也要好好地端量端量,建仪,你可也要替妹妹多留心些呢?”
郭白露闻言,便道:“索性别叫哥哥留心了,你瞧他给自个儿选的……”
郭建仪心知她仍是记恨当初未曾放她进宫之事,便笑道:“我懂妹妹的心思,这一次定然给你挑个好的,必然叫你满意,如何?”
郭白露听了,脸上微红,便道:“谁理你?”
郭建仪见状,心中一动,便正色问道:“如今也没别人,妹妹跟我说句实话,你心中真的没有小绝的?若是并没有他,我趁早儿便去跟他说明白了,不要叫他误以为……”
郭白露听了,略皱了皱眉,便垂眸道:“我听闻他这两日又是病了……且病的有些厉害,哥哥纵然要说,也不要捡在这个时候说呢,横竖过一阵子?”
郭建仪点了点头,道:“我领会了……回头我且先去探望探望。”
果然又过两日,郭建仪休沐,便来倒凌府探望凌绝,不料进门入内,将要到凌绝卧室之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之人跟凌景深站在荷花池边儿说话。
郭建仪看见那人的时候,他却也看见了,便向着郭建仪点了点头,风姿伟仪,却是小唐。
郭建仪见状,便走了过去,双双见礼,凌景深便道:“建仪可是来看小绝的么?”
郭建仪道:“正是,听说他病了几日了,不知可还好?”
凌景深道:“不碍事,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我正担心他气闷,你去看看、陪他说说话儿倒是好的。”
郭建仪闻言,便向着小唐也道:“既然如此,回头再跟唐侍郎说话。”小唐举手做了个揖,郭建仪转身便去了。
小唐收回目光,见面前满池荷花灼灼,亭亭出水,微风一吹,荷叶翻飞,如舞衣乱摆。
忽然听凌景深道:“前儿我隐约听说建仪向应府求亲了,不知真假呢。”
小唐便道:“这还能有假,外头都已经传遍了不是?”
凌景深点了点头,忽然说道:“难得,他竟然看上了那个小丫头……”说着便轻轻地笑了几声。
小唐笑道:“你又笑什么?”
凌景深道:“并没什么,只是觉着有趣,建仪瞧来不像是举止轻狂的……罢了,不说这些,听说九城巡防那边撤换了一个校尉,连带拿了几个疏忽职守的,太子好像不太高兴呢?”
小唐道:“京畿巡防是太子直属的,如今出了事太子自然面上无光,然而若因此事以后能再警醒些倒也是好……不过肃王也不好过就是了。”
凌景深若有所思,道:“三公主跟肃王是一党的,当年金飞鼠从驸马家里偷了好些稀世宝贝,有一件还是皇上御赐……因为这个缘故才未曾当即杀了金飞鼠,反日日刑讯催逼……才惹出这祸事来,只因他们的私心,竟差点害了小绝跟……”
凌景深说到这里,双眸森森,便不再说。
小唐便道:“那金飞鼠当初因何能越狱我已经叫人在查,只是还未有头绪,只怕他针对怀真跟小绝,背后也是有人指使的,倒又要怪你当时太过冲动,为何就轻易杀了他呢?”
凌景深见问,便苦笑道:“我当时看他向着小绝跑过去,以为他又要下毒手,哪里能忍住?再说我看押他五年,是最熟悉他的性情的,此人阴险狡狯,就算再缉拿了他,只怕也逼不出什么来,不然的话,哪里能耗费五年时间呢?”
小唐听了,略点了点头,叹道:“倒是不知是什么人……竟一心想跟怀真一个丫头过不去呢?”
凌景深想了想,也摇了摇头,两人便不再言语,只是看那一池荷花随风翩然,隔了会儿,凌景深忽地轻轻笑了声,小唐问道:“你又笑什么?”
凌景深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儿……前几日小绝昏迷不醒,我委实担心,便守在他的床前,不料他屡屡说梦话,却是叫喊一个人的名字。”
小唐笑道:“哦?听你的意思,叫的不是你的名字?那又是什么人,竟比你还重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