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相望不相闻(2 / 2)

江容远第一次听他带着温度的讲话,一时间怔住了,想要再细听又只得父皇拍拍他的肩,:“回去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是。”江容远垂首应下,他知道父皇说的是在理的。刚猛烈地咳过,皇上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但依旧是江容远眼前的一座大山。山,可以是依靠,也能是阻碍。

皇上这几日似乎没有休息好,眼下带着青,不欲再和江容远多说了,挥挥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吩咐道:“你要的确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皇上走到门口,又说道,“宣家那个小公子年纪着实小了些,你和他的婚事等他大了再说。但太子的大婚耽误不得,这两日让你母后替你相看着吧。”

“父皇!”尽管已经猜到,但亲耳听到,江容远的心还是如同被锤了一下,激得他猛然追了一步。皇上料到他必有反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父皇的目光直把江容远锤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讷讷地沉默了下来。

见他无话可说,皇上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十二月风寒,说上几句便是寒风倒灌进肺腑,皇上又低咳了一阵,疲惫地终止了和江容远的这场对话。

直到离开宗祠的时候江容远步伐虚浮、神思恍惚,一部分是跪得,一部分是想得。父皇离开时看他的那道目光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似包含了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在给机会让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他缄默了。

因为他拿不准、他不敢赌。

他是不是该追上去,和父皇好好谈谈?可万一是他的错觉,惹得父皇更加生气愤怒怎么办?这种纠结的心思,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标准答案。与其撞出个错误答案,不如不要开始这个选项。

江容远苦笑着,父皇厌恶的可能就是他这份懦弱吧。

“容远哥哥!”心思满怀的江容远刚迈出宗祠的大门被等候许久的宣仪扑了个满怀。叁日不见,小仪竟是消瘦了,他的脸庞被十二月的风吹去了童稚的圆润、吹出了成熟的棱角。他还是那么爱流金豆豆,可每一滴都实打实的是苦涩的味道。那个曾经抱着他的腿不撒手的小团子如今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长大了,在承德叁十二年的北风凛冽中。

“小仪……”江容远伸出手接住一颗自宣仪眼角滚落的泪,泪滴冰冷刺骨,冰得他格外狼狈。连续叁日的跪罚让他本就衣冠不整,此时更显得他如乞丐一般落魄不堪,甚至无法直视小仪的眼。

他自惭形秽。

宣仪是来道别的,皇上允了他和容远哥哥的婚事,但他成年前不许再和容远哥哥见面了。这件事同样给了他足够的教训,告诉他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他都能任性妄为、都能由他的父母亲替他圆满解决的。他脱口而出那句话之后,仿佛在一瞬间他所有的优势都没有了,他成了一个失德失仪的地坤。虽然下了令禁止传出去,但风言是止不住的,人们嘴上不说,心里都各自明白,往日里巴结着他的目光都变得微妙。皇上承诺了婚事,但却不许他一个太子妃的名分,皇后看他的眼神更是厌弃。

那些他不曾经历过的酷寒让他明白,他害了容远哥哥,害了父亲母亲,害了他自己。可明明夜夜哭泣、痛彻心扉,当父亲过来问他心意的时候,他还是那般执迷不悟,他还是想嫁给容远哥哥。他可以只做侧室,可以忍耐叁妻四妾,可以舍弃一切骄傲和尊严,他只要能和容远哥哥在一起。

五岁的时候宣仪第一次随母亲进宫,被华美的宫殿迷了眼,迷失在花团锦簇中。就在他吓得哇哇大哭时,一个人牵住了他的手。那是他见过最温柔的人,比春风还要和煦,比花朵还要柔软,就像是满园芬芳中的花神。之后无论春夏秋冬,容远哥哥在他眼里都如那日一般,披着层层的春光,明媚又耀眼,让他再也看不见其他。

“容远哥哥,对不起……”宣仪哭得鼻头发红,紧紧地拉着江容远的手,“小仪错了……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和容远哥哥在一起……”

江容远被他哭得鼻头发酸,半跪在地上替他擦去抹不尽的泪,正眼看着他:“傻小仪,明明是容远哥哥违约在先的。”

宣仪拼命摇着头:“我不在乎了,容远哥哥!只能做侧妃也好,容远哥哥会娶其他人也好,什么都好……”他扑进江容远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汲取着他的温暖,“小仪只要你,只要你容远哥哥!”

江容远怔住,下一秒把他死死地嵌进自己的怀里,像干渴的人汲取着仅存的水。咽下了自己酿出的苦涩的泪,江容远已经不知道哪步是对,哪步是错了。他又想起父皇的那个眼神,想起他曾经在林桓宇面前说过的豪言壮语,寒风如鞭子抽在他的身上,抽起了他深藏于心的一两分心性。

他应下了宣仪的哭求:“好,我们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亏欠的就要用最好的来弥补。

至少要大着胆子去争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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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有写到……

啊……

影响我进度的,除了我的拖延症,还有难以打开的网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