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词支起了下巴,看向岑昱:“不错,我小时候每天都被虐狗,每天都在吃狗粮。这也就罢了,每天他们都还要检查我是不是背诵了他们制定的文章和诗词,还要我朗诵他们为彼此写的诗。更为虐狗的是,你知道他们怎么夸我的吗?”
岑昱静静地微笑着摇头:“怎么夸你的?”
孟词学着回忆里父母的样子,学着他们说话的语气:“我爸是这样的,‘虽然词儿的诗朗诵又进步了,声情并茂,但我认为她并没有朗诵出你文字中感情的十分之一。’在我和我爸对弈了几句后,我爸说,‘虽然词儿进步得很快,但比起你来,还远远差得多。'我爸总让我觉得,我肯定不是他上辈子的小情人,而是他上辈子的情敌,不然他也不会这样总在我面前秀恩爱。”
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孟词的心情无疑是愉悦的,略微上翘的眼角也弯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显得格外光彩夺目。
岑昱的眸色深了深,静静地微笑。原本要按他的本性,他是想保持沉默的,但想到孟词文中的男主温柔深情的形象,他想了句台词开口温声道:“如果你喜欢这样的甜蜜,我们也可以。”
孟词脸胀的通红,水眸瞅了岑昱一眼,才低了头轻声道:“说什么呢,谁喜欢了。”
她表面平静如水,还小口小口地吃着菜,心口却像是轰的一声炸开了,迸射出甜蜜的喜悦来。她举止文雅地喝了口汤,见岑昱只盯着她瞧,就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
岑昱不以为意,只将孟词平时都不怎么吃的菜给她夹了些。孟词不愿吃,但一想到如果自己反驳的话,岑昱肯定能扯一堆营养均衡的话来,便什么也不说,只把那些菜夹到了岑昱的碗里。岑昱也不恼,笑了笑便吃了下去。
这厢孟词和岑昱正柔情蜜意地吃午饭,孟词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
原来尚在南城主城区的刘少飞随便啃了个盒饭,一边看着手下的那些汉子妹子们收集来的资料、证据一边儿和熊二打电话的时候就念叨起孟词来。
“拓麻的!连环杀手就算了,还来一群,还都杀女的,简直是不让老子休息了。老子才调来南城市的重案组没几个月呢,就这么给老子面子,连环杀人案就来了,一来就来一群。卧槽!要说也不是不能破案,但老子面对的是一群连环杀人犯啊,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啊。好不容易可以找个外援,还是个长得特好看的妹子,然而妹子再好看也是别人家的,现在还没答应帮忙呢!”
说起这头,刘少飞也是觉得压力大。最近他和他的同事忙得焦头烂额。因为曾破获多起大案,张峰领导下的c市重案组名声大噪,团队里的阮子汝、熊珥、单达等人也都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而刘少飞借着从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林恪那里学来的几手本事,表现十分亮眼。所以刘少飞才被南城市借调过来当这边的重案组的组长,他上任之后也确实做出了亮眼的成绩,然而最近遇到的这些起女子室内被杀案着实让他头疼得很。
这也倒罢了,然而除了这起案子之外,往往还有别的案件需要处理,因此人手就显得很是不足。
他好不容易说服他的直系上司聘请孟词为编外临时工作人员调查最棘手的女子室内被杀的案子,结果孟词那边并没有直接答应。所以他也是心塞塞的有些冒火,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最近钱茜又不想和他分手,屡屡和他纠缠,以至于他开始给他的老搭档熊二打电话大倒苦水。
谁知这苦水一倒,熊二就随口问起了南城市这边案子的进展:“你这两年也算是混得如鱼得水了,能让你都这样的案子肯定是有些难度的,说来哥们儿听听,要是哥们儿高兴了就过来帮你。”
毕竟碍于相关的法律法规的规定,媒体报道凶案并没有细节,所以熊二还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刘少飞便将能说的都和熊二说了一遍,谁知道刚说完,熊二就告知刘少飞c市也出现了多起女子室内被杀的案件。刘少飞一拍大腿,得!这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于是直接把相关案件资料都整理了往上报,等待上级的指示。只是这心里悬着一块儿大石头,总也落不下来。
麻蛋,好想给孟词打电话催催啊。
而在南城市的一个小县城的孟词,在和岑昱吃完饭之后,就直接去一些店里买了纸、炮仗、香、烛,还有冥币。孟词先是带着岑昱到了一处破旧的楼房下,告诉他说:“这里就是以前我、爸妈、阿公住的地方。”
她说着,眼前就好像浮现出了当年她蹭蹭蹭地从楼上跑下来、阿公站在阳台上大吼“你这小兔崽子又要去找王临和沈信了哇老子都和你说多少遍了让你矜持点儿别总和男孩子混”的模样。
那时候阳光洒在阿公穿着粗布褂子的身上,暖洋洋的。而她则回头笑了笑,回了声“知道了”就跑远,全无往日里爸妈教过的礼仪。
“我很少回忆过和爸爸妈妈搬来这里以前的日子。因为我觉得,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管是在哪里,都是极好的。但我总是做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小桥流水的旁边。那时候妈妈会穿自己做的旗袍,她撑着我们那儿特产的绘着折枝梅花的油纸伞站在桥头等我爸的时候,比现在电视剧里演员演的有气质多了。当时吧,我就觉得我妈特好看,难怪我爸喜欢。”
孟词说起她从未提起的过去,声音有些涩涩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起来:“当时大家都说,她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那时候我已经学会了高数,还有很多数学相关的知识,我看到的东西,都会被自动分解成无数个点和无数个数据,我只要用合适的颜色在恰当的地方点上,就能将我看到的东西画下来。但那种画虽然和真的一样,却是刻板的,没有灵魂的,于是我喜欢上了画画。”
孟词说:“我学过素描、水粉画、国画、油画,我曾经以为我忽成为一个画家,但我的手,在十年前因为没有任何治疗,已经毁了。我可以拿起鼠标,可以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每一个字母,却不能再拿起画笔。”
她这里说着,岑昱的心便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抓住了孟词,紧紧地包裹在手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她经历了很多,他一直都知道,然而他回不到过去给她保护,这种看着她的伤痛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脑子里原本就崩得紧紧的弦儿几欲断裂。
孟词在岑昱低头凝望她时,便回以一笑,又有些释然:“其实现在想起来,即使我的手是好的,我也不一定能成为画家。中国画画得人不知凡几,但真正立意好、构图、色彩搭配都好的,也许还不如一些被营销炒作出来的‘画家’有地位。如果我要是在那个圈子里,肯定会和那些人唱反调。现在想想,我现在的生活也挺清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