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纤瘦的女人,一头黑发散披下来,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挟持着,一步步的往后退。
刀尖,已经划破了她脖子上细嫩的皮肤,渗出血迹。
“痛苦吗?我这就让你解脱。”他附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
被挟持的女人,目光空洞,没有焦距。脸上说不清是悲痛、恐惧还是绝望。
警察在那里,一寸寸的慢慢往前移,却又不敢立马上前,逼急了男人,人质肯定是保护不了的。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装备精良的一群人的围攻。
不用想,也知道结果如何。东子知道,他今天这条命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心里又泛起难言的酸楚来,他想起只有十三岁的自己,仗着胆子大,光脚不怕穿鞋。他谁都敢惹,谁都敢打。
其实说到底,也只为生存。
那天下着小雨,他被一群人围在角落,拳打脚踢。那时候,被打的站都站不起来,他靠着墙坐着,一派颓废狼狈的模样。
而严越,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撑着一把黑伞,明明和他差不多大,身上却全是不该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淡漠。
如果忽略掉他眼里的阴寒,会认为这是哪个富家生的俊俏的少爷。
后来,他走到自己的面前,连头都没有低,只说了一句“武力,是最愚蠢的。”
…
东子还是挟持着她不断后退,直到他的腿撞上了护栏。
退无可退,手上的刀,用力了几分,刺进皮肤。却已经麻木,感受不到疼。只觉得着刀好凉,言商这样想着。
远处的狙击手已经就位,瞄准,企图一击毙命。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这是最后一句话,东子的最后一句话。言商闭上眼睛,她的手还被反绑着,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她等着着冰冷的刀,刺进皮肤,再割断动脉。血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喷涌而出吗?
…商商,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脑海中,突然出现严越的声音,那个被扔在街头的皮箱。
尖锐的刀划破皮肤的感觉,并没有来。
她失去一切支撑的倒在地上,并不高的仓库,她在这里都能听到身后的人,坠落下去,砸击地面的声音。
□□瞄的很准,一击致命。
严越他们晚到了一步,刚下车,看到坠落下来的身影,一两秒钟的时间。
也仅仅只有一两秒钟的时间。
露台,传来有些吵闹的声音,言商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往下坠,往下坠。腹部刺痛,她已经没有力气让自己坐起来,或是站起来。
面前的人影,都慢慢的模糊起来,没有了具体的映像。
大脑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慢慢的朝自己走来,面容隐在迷雾里,逐渐清晰。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却也抓住了。
浅白拦住了还欲上前的警察,好脾气的开口解释:“这是未来的严太太……对,我家先生的女朋友……她现在需要治疗。”
还是有人要跟上前,严越回过头,看着还在纠缠的浅白。
他搂紧了怀里的女人“我太太需要治疗,如果有疑问,请后面再来。”
说完甚至微微颔首。
许是他的话太过有震慑力,又或许,是底下那个已经被击毙的人,有更大的价值。警察没有再跟上前,看着男人抱着还在不断流血的女人远去。
浓稠的血,密密疏疏的滴出了一条线。
严越侧头,深深的看了眼在地上,躺在一大摊血迹中的男子。紧抿着唇,大步离开。
躺在那里的男子,早已经没有呼吸,子弹是从头部穿过去的,他的手里,还紧握着那个挂件。
…你干嘛拿我东西?
女孩看着包上的挂件被拽下,有些气急败坏的问,作势又要去抢。
…我这不是拿,是明抢。
这话,他说的很不要脸,他说,我叫林东,是越哥身边的人。他说话,总是痞里痞气,逮到谁,都要戏弄一番。
可唯独,在她的面前,戏弄的恶意趣味少了,他只想多接触她而已。
浅白紧随着严越的步伐,可眼神,还是控制不住的往那边看过去。他在尽力控制着自己,可身形还是有些颤抖。
东子的那件皮衣,被划破了。
东子这几天,肯定没有休息好,还是胡子拉碴的。
东子说:那个女人,都喜欢,又沉静,又漂亮。关键是身上还带着一股狠劲儿。
浅白回过身,走的更快了,有些着急,步履凌乱。
他觉得胸口发闷。
……
年轻的护士拿出了手术同意书,看着面前的男人,双手上都是血,还有衣服上也是。
她好心的开口提醒:先生,你可以去旁边,包扎一下。
严越问她要了几张纸,擦净了手上的血污,签了字。
“不用。”
他并没有受伤,血全是言商的,她流了好多血,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
抱着她的时候,血和水一样,往下流,沾湿了他的衬衫袖子,沾满了他的双手。
怀孕四周,先兆流产。
八个字,给了他一个回答。他不声不响,甚至是很平静的签了手术同意书。
这个孩子,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察觉,走的时候,却以如此的方式,说不上什么情绪,或者就是单纯的没情绪。唯一的心里起伏就是诧异。
为什么,事情还是出了他的预料,东子的劫持,没有去成的交接点,流掉的孩子。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手术进行了一个小时,可言商还是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严越一直站在走廊里,像是一尊雕像,他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半晌,他开口问站在身后的浅白。浅白想开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疼的,仅仅是躺在那里,浑身已经冰冷的东子,现在他才明白东子当初的那句“怕是回不去了”。
原来是这层含义,那时候,他恐怕已经有了今天的计划。
可是世事总是这么不巧。
过了今天,或许不久之后,严越和他,也早已去m国。
一个从不轻易服软的硬汉,在这一刻却红了眼眶。
“她,言商,就是祸水!”他只说了这一句。
浅白从不是一个轻易暴露情绪的人,此刻心里对言商,还是生出了怨怼来。
东子说的没有错,这就是一个祸水。
严越没有言语,紧盯着紧闭的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