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敏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这……你还说伤得不轻!”
冯绮波安抚道:“修养几日便好了。”
汤敏撅了嘴:“端毅王怎能让你伤得如此之重!”说罢,又看了眼医女:“恐怕医女这里没有金疮药,不过我父亲那里这种东西挺多的,你等着,我去向他要。”
冯绮波点点头,通常女孩子是不会受这样重的皮外伤的,医女手里的药也不会包括这个,不过汤敏的父亲是武将,这样的药肯定很多。
医女用酒消毒了她的伤口,期间冯绮波一声不吭。
九殿下和端毅王站在门外,毕竟是汤敏的闺房,他们不方便进去,而汤敏的父兄则在一旁陪同。汤敏推门出来,端毅王第一个上前问:“怎么样?”
汤敏看了他一眼,本来想数落一番,可是碍于对方是王爷,指责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咽了下去,开口道:“伤口挺深的,医女现在在处理的。”然后转向汤将军:“父亲,您那里疮药还有么?”
受伤的是未来的端毅王妃,而且九殿下和端毅王都在场,汤将军自然不能藏着掖着,便问道:“冯小姐的伤口多深?我让人去拿伤药。”
汤敏皱着眉头说:“快见骨了。”
端毅王倒抽一口凉气,方才冯绮波一直压着自己的手臂,血糊了一袖子,他处理得匆忙,又看她上了马车之后神色如常,以为伤得并不很重,只是血多谢罢了,却没想到割得那么深。
九殿下也凝眉沉思,看来回去得问问方才那个伤了冯绮波的人是谁,好好惩罚了。
汤将军在外面站了半天并未听见冯绮波呼痛的声音,有些不太相信:“这么严重?”
汤敏见父亲不信,眼睛里立刻蓄上了水来:“确实如此!”
汤将军只能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儿子,汤敏的二弟:“政儿,你去药房将那瓶伤药拿来。”
汤政年仅十五,却已经在汤将军的军营里头磨练很久,他是府上嫡次子,汤将军对他极为宠爱,他自己也是争气,文治武功皆是不差。一听姐姐描述了冯绮波的伤势,就知道该拿哪瓶药来,他出列应声,转身去了药房。
汤敏见弟弟去拿了药,便退回房中,见冯绮波冷眼看着医女给她清理伤口,走上前去:“那么重的伤,你一声都不吭啊?”
冯绮波笑笑:“吭声什么用,叫了就不疼了?”
汤敏坐了过来,数落道:“你还没嫁给端毅王呢,就要替他侄子挨刀子,天下没你这么尽责的婶婶了。”
“你当我想挨?”冯绮波笑着,“九殿下把我扯下楼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汤敏见她虽然说着吓死了,可是脸上却毫无受到惊吓的神色,哂了一句:“切!”
屋子里头说说笑笑的,外头的人面面相觑,九殿下看着端毅王脸色一路都不太好,小心问道:“小皇叔,看来冯小姐的伤还可以……”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波刺客是皇上安排的,都有分寸,可没想到冯绮波还是自己凑上去硬挨一刀。到底是九殿下没有护好冯绮波,在端毅王面前便有些自责。
端毅王摇摇头,一个能轻易杀死三个大男人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言疼,但是那个伤口那么深,肯定是要留疤了。
汤政拿了伤药返回,推门进去,端毅王伸长了脖子欲看,可终究觉得这样做太过失礼,转过头去。
汤敏的屋子里头隔着个屏风,汤政进门将药交到侍女手上便退了出来。
不一会儿,医女包扎完上好药退了出来,端毅王连忙拦住她问道:“冯小姐的伤势怎么样?”
医女说:“挺严重的,差点伤到筋骨,用了伤药,但是留疤的事情说不准。”
端毅王脸色一黑,朝着屋子里头看去,只恨这里是汤敏的闺房,他一个陌生男子不能进去。
九殿下亦是觉得打扰,说道:“方才已经派人去了汝阳侯府,侯府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小皇叔,我记得您府上还有个比较厉害的看外伤的大夫,可以遣去汝阳侯府候着。”
端毅王点点头,他已经同冯绮波有了婚约,出入侯府的后院也方便些,不似在这将军府上束手束脚,便说道:“你说的对,去让董先生为冯小姐诊治。”
董先生就是九殿下方才说的那个治疗外伤的大夫。
不多时,侯府的马车便行到了将军府上,苏姨娘和冯启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太夫人年事已高,家中没有主母,来接冯绮波的差事落到了苏姨娘和冯启兰的头上。其实本不需要人来接的,九殿下只是派人前去支会一声,但是苏姨娘和冯启兰毕竟感激冯绮波,再者如今府上没有主母,生了儿子的苏姨娘渐渐坐大,便主动要求来接,九殿下的人也不好阻拦。
冯启兰毕竟是侯府小姐,下了车将军府上的人连忙把她迎去了汤敏的院子,进了门,便看见房门外围了一圈,端毅王、九殿下她都见过,认得的,急急忙忙行了礼,一旁中年男子应该是将军,也见了礼。转过身来又看见一个华服夫人,旁边站着个十五六岁少年,剑眉星目的,她心中想着这应该是府上的主人,连忙也行礼道:“夫人好,公子好!”
汤夫人见她生的虽然不如冯绮波艳丽出众,但是行为举止端庄。听说是个庶女,不过不像其他庶女似的小家子气。冯家那个曾经的嫡次女她远远见过一面,趾高气扬的,一看就不好相与,如今这个姑娘虽然不及她长姐大方,却也没有她二姐那样上不得台面。再看旁边站着的姨娘,面容中正,比起自己府上的姨娘来说少了几分狐媚样子,听说冯家在国子监里头的庶长子也是她生的,似乎很受冯家抬举。
苏姨娘见汤夫人打量她,连忙行了一个大礼。自己是妾室,人家是正室,何况又是在人家家里,忙说道:“我家大小姐劳烦夫人照顾了。”
汤夫人见她识礼,便说道:“快去看看你家大小姐吧,如今在屋里躺着,伤到的是手臂,不过伤得可不轻!”
苏姨娘点头应是,便领着冯启兰进了屋子。
汤夫人看着二人进屋关了门,仿佛自言自语道:“都说冯家的妾横行跋扈,压到人家正室的头上,我瞧着方才那位姨娘倒是极知礼的。那位三小姐也比先前那个做了妾的二小姐好多了。可惜是个庶女。”
汤政看了母亲一眼,没接茬。
屋子里冯绮波已经包扎好了,冯启兰一看到躺在床上的长姐,便扑了上去,尚未说话,眼睛已经红了一圈:“长姐,你怎么伤得这般重!”
冯绮波自己是伤者,反而还要安慰这个三妹妹:“皮肉伤而已,不碍事的。”
冯启兰抬手抹了抹溢出来的眼泪,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拿出一件外衫,递给冯绮波。
冯绮波笑着接过外衫,这个三妹妹心眼倒是细,知道她伤在上臂,现在的衣服是穿不了的,还给她拿了件外衫来。
她套上外衫,既然三妹妹和苏姨娘来了,她也不好继续在将军府上打扰,便下了床,和汤敏告辞。
端毅王和九殿下见她出来,便上前去询问她的伤势。冯绮波笑着回过,转又看见刚才门口一直盯着她的那位少年。听汤夫人似乎是在叫他政儿,她便明白,此人便是汤敏的弟弟汤政。
见身旁冯启兰的目光在汤政的脸上流连了一下,心中便了然,扯了冯启兰的袖子,向汤府主人告辞,领着姨娘和妹妹回侯府去了。
上了马车,冯启兰便开始数落起她不当心来,冯绮波知道这个妹妹是真心关心她的,笑着打趣道:“方才瞧你的眼睛,都快粘在汤二公子的脸上了,怎么,是瞧上人家了?”
冯启兰脸上一红,嘟囔道:“长姐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汤府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