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很生气,原以为经过这半年多来的自立自强,沈母已经改变了许多,哪晓得,遇到事,还是只知道哭和哀求。
沈母被她说得无话可说,惭愧地道:“妈当时太慌了,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孟母在一旁听到母女二人的谈话,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我砸我儿媳妇的店,自家的店铺,我想砸就砸,怎么啦?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警察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她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才敢过来闹事。沈容不是威胁她吗?哼,看谁能威胁谁。若是这小蹄子识趣,乖乖离婚,那就算了,否则,以后她这店也别想开起来了。
沈母看看沈容,又瞧瞧孟母,心里忐忑极了。
只有沈容不为所动,她一直留意在门外的情况,一看到两个民警过来,她马上走了过去。
两个民警扫了一眼门口和店里的狼藉,问道:“怎么回事?是谁报的警?”
沈容走近,朝两人点了点头说:“两位警官好,是我报的警。这位肖女士带了两个人过来,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妈的店铺给砸了。”
孟母虽然叫嚣得厉害,可看到民警气焰还是弱了三分,马上辩解:“警官,这是我儿媳妇的店,自家人开的店,我身为婆婆,砸自家的店怎么啦?不犯法吧?”
两个警察听了都很无语:“就算是你儿媳妇的店,也不能乱砸!”
孟母胡搅蛮缠:“我这怎么算乱砸,她又没工作,没钱,开店肯定也是问我儿子要的钱,我砸自己儿子的店怎么啦?儿子是我辛辛苦苦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我砸他点东西怎么啦?我儿子都没意见,别人能有什么意见?”
她这偷换概念的功夫还真是了得。两个民警有点头痛,遇上这种不讲理的老太婆最麻烦了,关键是双方又确实是亲戚,还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他们正纠结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温和却不失力量的声音:“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涉嫌下列情形之一的,应予立案追诉,一造成公私财物损失五千元以上的,二毁坏公私财物三次以上的,三纠集三人以上公然毁坏公私财物的,四其他情节严重的情绪。肖女士同时触犯了第一和第三条,公安机关应予以立案追诉!”
听到这番话,孟母的眼睛瞪得老大,恶狠狠地说:“你谁啊,这是我们一家的人,要你个外人多管闲事!”
文安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不疾不徐地笑道:“我是梁春花女士的代理律师。”
说罢,他侧头对两名民警说:“这家店是归梁春花女士所有,跟肖女士完全没有关系,肖女士所说的这家店她也有份完全不成立。”
两个民警循着他的视线,也发现了墙上的营业执照上面的名字,侧头对还在抽泣的沈母说:“你就是梁春花女士?”
沈母点头:“我是!”
两个民警点点头,然后板着脸对孟母说:“肖女士,你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孟母傻眼,怎么这个年轻的男人过来随便说了几句话,这警察的态度就变了?她气愤地说:“你们是串通好的,沈容,这就是你的姘头吧,难怪你不肯跟孟军回家,你这个不守妇道的恶妇,敢把你婆婆抓起来,你要挨天打雷劈的!”
她这怒骂,沈容充耳不闻,就算有天打雷劈一说,也应该是先劈孟母这种为老不尊的。
两个警察听到孟母的胡乱指责,脸都黑了,领头的那个指着墙上的营业执照说:“这家店是梁春花女士的,可不是你家的。你带着人来砸了店里的玻璃门、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涉嫌犯罪,走吧!”
见两个民警冷着脸,孟母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她慌乱地指着沈母说:“我们,我们是亲戚,是亲家,自家的东西砸了又怎么了……大不了我赔钱就是,你们警察没事干管这么宽干嘛?再说,谁能证明这些是我们砸的?”
“肖女士,门口和店里都有监控!”两个民警无语地提醒她。这时候想着抵赖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哪里去了?干坏事的时候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想想后果呢?
孟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摄像头,终于意识到,这事大条了。她马上扭头对沈容母女说:“亲家母,阿容,我就是因为阿容一直不肯回家,一时生气才这样的,看在大家亲戚的份上就算了吧……要不,我赔你们钱,这总行了吧?”
沈容抓住沈母,让她别说话。
文安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孟母,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谈赔偿找我就行了,我的当事人已经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了我,等你们在拘留所里商量好了,欢迎孟军拨打我的电话,我很期待!”
第90章 不孕不育原配
“文律师,谢谢你!”沈容站在店外的马路上,把文安送到车旁,由衷地说。
今天文安来得很真是及时,不然即便能解决掉孟母,但她这个儿媳妇的身份,到底还是少了许多威慑力,在情理上也要先天低孟母一头,效果肯定没这么好。
文安拉开车门,将公文包丢了进去,回头打量着沈容,笑道:“不用客气,职责所在,你的情况,我听长河说过一些,你打算怎么办?”
沈容嗤笑了一声:“都把婆婆送进拘留所了,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收拾东西麻溜的滚蛋了。”
文安被沈容这自嘲的说法给逗笑了,他望了一眼站在店门口还在不停抹眼泪,时不时忐忑不安往这边瞅两眼的沈母,心里有些感叹,这母女俩的差异还真是大。母亲柔弱得像支菟丝花,女儿凶巴巴的,像一只护卫领地的母狮子。
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见多了人间惨案,他对那种遇事就哭,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女人实在是没多少好感。说句凉薄的话,这样的人受苦受难自然有遇人不淑的原因,但自己的软弱何尝又不是把自己推向深渊的最后一击。人不自救,妄图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同情和善心之上,这样的人生注定充满了艰难和不幸。
收回目光,他冲沈容笑了笑:“约个时间,我们把代理协议签了。”
说罢,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沈容,上面有他律师的地址和电话。
沈容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要接下他们家的这桩案子了。其实这是个小案子,因为孟母当时带着人来砸店的时候,店里还有几个熟客在吃饭,加上店里店门口的监控,人证物证俱全,这个案子没什么悬念。简单的案子,涉及的金额也不大,瞧他开的这辆七位数的车,还愿意接这么个小案子,算是帮忙了。
领了这份情,沈容客气地说:“那就多谢文律师了,我待会儿回去换身衣服,准备好材料和证件,下午就去律所找你,你看有时间吗?”
文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下午的行程,颔首道:“下午四点左右,你过来吧!”
“好的。”沈容微笑着目送他坐进车里,驶离这片街道。
文安的车子开出两条街后,就接到了耿长河的电话,他戴上了蓝牙耳机,一边轻轻敲打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耿总,你今天很闲啊,一上午都给我两个电话了!”
耿长河没理会他的调侃:“怎么样了?沈容没事吧?”
“没事,我看她牙尖嘴利着,孟军那个妈有事,她都不会有事。我看你很关心她啊,又是急急忙忙打电话叫我来救场,又是打电话关心她有没有事的,你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她看起来倒是比蒋丽妃靠谱,你这回眼光还不错。”文安笑着说。
耿长河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你想多了,我现在哪有这心思。我只是同情她,她跟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帮她就等于帮我自己。而且,比起我,她更弱,处境更艰难,我不想她受孟军那个人渣的欺负。”
文安沉默了片刻,收起了脸上那股不正经的笑:“好吧。她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看沈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不过麻烦是她那个妈,她的这家店是用她妈的身份证办理的营业执照,所以这个案子的原告、苦主只能是她母亲。这样有一个好处,她妈能正大光明的讨要赔偿,不必拘泥于世俗的人情道德的约束。但坏处也很明显,我看她妈跟她性格完全不一样,守旧、胆小、懦弱、不懂法,我担心稍微被人一威逼利诱,她就可能签下谅解书,那咱们就白使劲了。”
耿长河没跟沈母打过交道,不知道她的性格。但文安是个资深的律师,看人的眼光还是非常准确的,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沈母是个具有完全行为能力人,可以独立实施民事法律行为。沈容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万一被孟家人钻了空子怎么办?连文安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知道,沈母是个突破口,做了四年亲家,孟家人不清楚?
“待会儿我给沈容提个醒吧!”耿长河说。
文安赞同地说:“行,你跟她讲清楚。孟军妈带着人砸了沈容家的店这事,虽然已经涉嫌犯罪,不过到底没造成人员伤亡,这样的小案子,如果当事人双方私底下达成了和解,那孟母顶多被拘留一阵子就会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