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昂驹的脸上隐去了笑容,换上一抹厉色:“既然如此,昂驹只好得罪了!”
直到这时,苏清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脸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六皇子,你想做什么?我母亲和四妹一向不曾得罪你——莫非你已经同我父亲反目成仇,要利用我母亲和四妹威胁他老人家不成?”
“你想多了。”百里昂驹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显然已经没了解释的耐心,手中马鞭一挥,身后立刻有数十亲兵冲了进来,将小院子塞得满满当当的。
苏轻鸢警惕地看着那些凶神恶煞似的亲兵,心里有些发慌。
她已经知道百里昂驹的来意了。
不太像是为了威胁父亲,倒更像为了威胁陆离。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最后的那一仗,是陆离赢了。
而且,应该赢得很漂亮。
如今的局势恐怕已经十分鲜明了,所以堂堂西梁六皇子才不得不亲自跑到这偏僻的民居里来,做出“绑架”这等强盗行径。
苏轻鸢是欣慰的,但是眼下的局面,又让她觉得有些困扰。
百里昂驹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她还活着,所以即使她死了,百里昂驹恐怕一样会挟尸要价,在陆离的面前提出一些让人恼火的条件。
自戕这条路走不通,打架又打不过,说理又不顶用,巫术又用不上……很无奈了。
念姑姑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与苏轻鸢背靠背站着,低声道:“咱们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你有法子吗?”苏轻鸢问。
念姑姑摇摇头。
苏轻鸢嗤笑:“那不是白说!”
念姑姑气得“哼”了一声,又耐着性子道:“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把程昱那小子藏到哪儿了?如果他藏得严实些,等咱们被抓走了,他或许还能有法子施救……”
“天黑之前他就走了。”苏轻鸢淡淡地道。
“走了?”念姑姑忽然提高了声音。
百里昂驹皱了皱眉,不满地瞪着她。
念姑姑忙压低了声音:“怎么可能走了,我有禁制——你把镯子给他了?!”
苏轻鸢默认。
念姑姑气得跺脚:“我就说好好的禁制怎么会忽然失效,原来是你这个糊涂东西搞的鬼!这下好了,你把他放了出去,谁来救咱们?”
苏轻鸢满不在乎:“没人救就没人救呗,跑一个是一个!若是耀之这会儿没跑,也不过是多给百里昂驹一个人质罢了,有什么用?”
“你倒是看得开!你就那么相信陆离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念姑姑显然也猜到了百里昂驹的用意,又开始恨铁不成钢地骂起苏轻鸢来。
苏轻鸢耸耸肩,不以为意。
这时,西梁将士的圈子越缩越小,已经将三人严严实实地挤在中间了。
苏清嘉拔剑出鞘,怒吼一声,向那些西梁亲兵冲了过去。
百里昂驹不急不恼,笑吟吟地看着他冲杀。
念姑姑攥住了苏轻鸢的手,后者挣扎了一下,也就由着她了。
血腥弥漫,西梁亲兵倒下了几个,苏清嘉的身上也挂了彩。
“二哥,别白费力气了,杀不完的!”苏轻鸢大声劝他。
苏清嘉充耳不闻,依旧以拼命的架势,在那些亲兵的包围之中乱砍乱刺。
百里昂驹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并不紧张。
苏轻鸢看见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今日跑不掉了。
果然,千辛万苦杀到门口的苏清嘉,只向外看了一眼,立刻便蔫了下去。
百里昂驹笑着,拍了拍手:“苏家世代骁勇,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少将军,我十万西梁男儿,你杀得过来吗?”
苏清嘉靠在门框上喘气,没有答他的话。
苏轻鸢勾了勾唇角:“六皇子这次吃了败仗,十万西梁男儿还剩了多少?三万?两万?我二哥杀不过来是不假,可你一个败军之将,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此话一出,百里昂驹立时怒容满面。
旁边的亲兵也个个愤怒不已,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瞪着苏轻鸢,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
百里昂驹忽然笑了:“千军万马之中面不改色,南越太后果然胆识非凡。不过——昂驹劝您还是收敛些的好。毕竟我西梁男儿个个血气方刚的,太后您又年轻貌美,万一他们忍不住……”
苏轻鸢看着他,“嗤”地一笑:“怎么,在战场上一个个都是窝囊废,到了女人面前就忽然‘血气方刚’了?传说中立马扬鞭天下无敌的西梁男儿,莫非只能靠吓唬女人来满足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卑微的自尊心么?”
“你——”苏轻鸢身旁的一个士兵怒吼一声,立时伸手抓向她的肩膀。
百里昂驹和手下亲兵都在看热闹,没有人阻止。
但是下一个瞬间,那个士兵就哀嚎着飞了出去。
苏轻鸢抬手掸了掸肩膀,皱眉:“弄脏了我的衣裳,你们赔么?”
——对了,这会儿她身上仍然穿着那身丧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