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鸢眯着眼睛盯了他许久,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说真的,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迷恋这个男人了。
只为一时情迷,被他骗过那么多次,依旧愿意傻傻地相信他——真是见鬼了!
陆离在苏轻鸢的脚边蹲下来,仰起头急切地看着她:“其实……”
“长离,宫里传来消息——”段然撞开门,冲了进来。
陆离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段然急得跺脚:“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工夫在这里跟女人调情!西梁那小子跟老贼联起手来了你知不知道?西梁的铁骑已经进了京,半道上就顺手把镇北将军一支人马杀了个干干净净!这会子钧儿真成了他们笼子里的兔子了!”
陆离皱了皱眉:“这消息朕已经知道了,你先出去。”
段然又急又气,恨不得蹦到房梁上去:“出去……你还叫我出去?这些天你们两个只差没长到一块去了,还没腻歪够?天还没黑呢,你们就不能再等一会儿!我跟你说,不止是京城里出了事,咱这边也出了内鬼!你那个贵妃娘娘,已经偷了你的《万里乾坤图》,带了一队侍卫奔回京城,投奔她哥哥去了!你躲在这小小的薄州城什么也不干,是真打算把这天下拱手让给苏翊那个老匹夫?”
“朕自有打算。”陆离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伸手要把他推出去。
这下子,段然是真火了:“你真不管?陆离,你是不是真不打算管这南越天下,也不管钧儿的死活了?他一个小屁孩,落到那老贼的手里,你觉得他能活几天?当日你把他丢在宫里我就说不妥,这会儿你还不救他——你是真打算累死在女人肚皮上,别的什么都不管了是不是!”
陆离听他骂得不像话,不由得也来了气:“钧儿不至于那么没用!当初崇政使提议留他在宫里的时候你也是答应的,这会儿又乱叫嚷什么?若不把钧儿留在宫里,此刻老贼早已追到薄州来了!”
苏轻鸢听着两人这番话,心头一阵发寒。
他们竟是故意把钧儿留在宫里的。只因为害怕铁甲军追过来,钧儿就成了他们随手丢给对方的一块肥肉!
钧儿那么小的孩子……他做错了什么?这些人凭什么那样对他!
苏轻鸢慢慢地站了起来。
陆离见她脸色不善,忙向段然道:“你先出去,朕向你保证钧儿不会有事——朕还有话要同阿鸢说,你别添乱!”
“阿……阿鸢?”段然呆了一呆,忽然一个箭步窜到了苏轻鸢的面前。
苏轻鸢下意识地避让了一下。
段然已揪住了她的手:“你是小鸢儿?不是令巧儿那个妖女?”
苏轻鸢甩手让到一旁,不想答他的话。
段然拍了拍脑门,急道:“那啥,小鸢儿啊,刚才我说的话,当不得真哈!其实这些天呢,陆离跟那个妖女一清二白的,什么都没干哈!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两个冰清玉洁,比那黄河水还干净呢!这些天夜里他们都只是盖被子聊天来着……”
陆离本来还觉得这小子今日难得懂事一次,忽然听见后面越说越不对,立时气得他火冒三丈:“你给朕滚出去!”
段然被他吓得一哆嗦,果然抱着头“骨碌骨碌”地滚了出去。
陆离忙踢上门,转过身来:“阿鸢,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苏轻鸢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道:“都不必说了。”
陆离知道她心里的疙瘩一点都没解开,却偏偏一筹莫展。
苏轻鸢重新坐了下来,淡淡道:“如今局势有变,你是不是该去处理一点正事了?”
陆离想了想,皱眉道:“丢了《万里乾坤图》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朕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我。”
苏轻鸢点了点头。
陆离稍稍放心,叫了一大群小宫女进来服侍,又嘱咐人立刻替苏轻鸢预备膳食,说了一车子的话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苏轻鸢看着满屋子殷勤的小宫女,心里并没有觉得感动。
能带这么多人出来,却偏偏不带钧儿,那就绝不是因为来不及,更不是因为“车里坐不下”这类的原因了。
他可真够狠的!
苏轻鸢恨自己无力救出钧儿,更恨陆离明明可以救他,却任由他落到苏翊的手里。
就像她恨自己无力保住孩子,同时更恨陆离亲手剥夺了他的生命……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怨怼卷土重来,苏轻鸢对陆离的恨意,一点点地生长起来。
二更时分,陆离没有回来,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令巧儿。
守门的小太监二话不说就放了她进来,可见此人先前在陆离那里应该是没碰过钉子的。
苏轻鸢躺在软榻上,抬了抬眼皮:“落霞,这个时辰,怎么放外人进来了?”
一个小宫女忙笑道:“娘娘怕是睡迷了?落霞姐姐留在宫里照料王爷,没有出来呢!咱们如今在薄州行馆,不在芳华宫。”
苏轻鸢慢慢地坐了起来,懒懒地道:“原来不是在哀家的地界上?难怪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你们皇帝还没动手,你们就把哀家当成死人了?”
小宫女齐齐垂了头,不敢答话。
令巧儿风摆杨柳似的走到苏轻鸢的面前,敷衍着屈了屈膝,行了个半礼:“太后有太后的威风,贱妾和奴婢们自然不敢冒犯。只是您作为长辈,夜宿在皇上的寝殿之中,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呢?”
“确实如此。”苏轻鸢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来。
令巧儿皱了皱眉:“贱妾已经叫人替太后收拾了一处卧房,请太后随贱妾过去安歇,如何?”
苏轻鸢“嗤”地笑了出来。
令巧儿的脸色立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