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2)

她昂然站着,神色平淡:“都看明白了?”

礼部尚书忽然跪下来,痛哭失声:“南越立国数百年,从未出过如此荒唐之事——陆氏皇朝之耻,何尝不是我等臣民之耻啊!皇上!先帝!!太祖爷!!!”

他这一哭,礼部的一众官员终于回过神来,也跟着跪下开始哭。

再然后,水榭之中大多数文臣都跪下了。

苏轻鸢“嗤”地笑了一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我有几句话,你们等我说完再哭,可好?”

礼部尚书抬起头,愤恨地瞪着她。

苏轻鸢靠着一扇琉璃屏站稳,唇角仍然维持着笑容:“你们大概都看出来了,方才那个叫‘妍儿’的宫女,还有那个用巫术控制了你们所有人、反而倒打一耙说我懂巫术的念姑姑,都是我父亲苏翊的同伙。她们今夜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扰乱你们的视线,替苏将军争取时间、顺便诋毁皇帝的。这样居心不良的两个女人,她们的话有几分可信?你们就这样想也不想地全盘接受了?难道在你们的心里,你们的皇帝居然还不如两个宫女值得你们信任?”

她的声音刻意放缓了,柔柔的,十分动听。

群臣各自拧紧了眉头,暗暗思忖。

武将之中,有人大声冷笑:“任你巧舌如簧,也敌不过铁证如山!你说那两个宫女冤枉了你,不如当场让我们验证一下,看你这会儿到底是纤腰一握,还是大腹便便?”

“小英子。”苏轻鸢向陆离身边招了招手。

小英子站了出来:“太后请吩咐。”

苏轻鸢勾起唇角:“哀家现在还是太后吧?”

小英子垂首躬身:“先帝未曾废后,皇上更加不敢造次,太后自然仍是太后。”

“那就好,”苏轻鸢冷笑,“有人当面以污言秽语羞辱哀家,该当何罪?”

小英子朗声答道:“羞辱太后,更甚于羞辱皇上。大不敬,当斩。”

“那就斩了吧。”苏轻鸢轻描淡写地道。

小英子应了声“是”,外面的金甲卫立时冲了进来,将那武将捉了拖到门口,手起刀落,立刻便解决了。

苏轻鸢赞许地看了小英子一眼,脸上恢复了笑容。

文武百官齐齐露出了愤慨之色,有的怨恨地瞪着苏轻鸢,有的失望地瞪着陆离。

苏轻鸢实在没有力气站着了,干脆便叫小丫头搀扶了一下,在戏台角上坐了下来:“你们不用嘀咕,我今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杀刚才那厮,不是因为他质疑我的话,而是因为他言语粗鄙,失了体面。”

“那便请太后说清楚吧!”下面又有人冷哼了一声。

苏轻鸢深吸一口气,缓缓送出一句话:“想必你们已经看出来了,我有身孕,六个月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众人还是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离一直站着,双手紧握成拳,绷直了身子,随时预备冲过去保护她。

苏轻鸢却再也没有向陆离看一眼。

她仰起头,盯着房梁上的雕花怔怔地看了许久,终于落下泪来。

“事到如今,太后就都说了吧!”礼部尚书沉声道。

苏轻鸢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微微一颤,低下头来:“确实,是瞒不住了……”

灯光暗处传来几声“嘿嘿”的阴笑。

苏轻鸢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哑声道:“诸位大人若是对京中晚辈的消息稍稍留心一些,应当便不会不曾听说过,我自十二三岁结识临川王之后便已立誓非他不嫁。此后数年,我与他两心相印,彼此都从未动过别的心思……那时候,我是真的以为这辈子已经圆满了!”

临川王,是陆离在继位之前的身份。

那时苏轻鸢性子野,陆离又恰好需要营造纨绔疏阔的假象,于是二人常常一同混迹于市井之中,是各大酒楼、戏院的常客。

这些事情,朝中官员多少都有些耳闻。这也是当初他们肯轻易相信二人有私的原因之一。

此时听苏轻鸢用深情的语气回忆着那些往事,众人多少都有些恻然。

当然,更多的还是鄙夷。

礼部尚书喟然叹道:“女儿家不遵父母之命,私自与男子往来,这本身便是大罪!何况你既然已嫁先帝为后,却又不守妇德……唉,纵有可悯之处,也难掩你罪恶滔天呐!”

这番话,分明是要让苏轻鸢背负大部分罪责了。

苏轻鸢非但不恼,反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礼部尚书一怔,忽然领会了苏轻鸢的意思,脸上神色便愈加复杂起来。

苏轻鸢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忽然又抬起头来,脸色转厉:“你说我不守妇德,你们都骂我无耻,怨我给皇家惹羞……可是我何曾做错过半点儿错事!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罪责推到我的身上,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子无处说理,圣人便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她先前一直娓娓而谈,此刻忽然作出这副泼妇姿态,众人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苏轻鸢忽然转过头去,怒视着陆离:“你说,我做了坏事吗?是我做错了吗?是我不守妇道勾引了谁吗?”

陆离立刻答道:“当然不是!你从未做错过任何事……”

他想起了她初进宫时的那些时光——是他强迫她、欺辱她,然后才有了后来的故事,她确实是没有错的。

苏轻鸢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立刻摆了摆手,截断他的话头,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自责。

陆离没有说下去,旁人却不乐意了。

秦皎打了个响指,笑吟吟地道:“这下子,我们可看不懂了!听闻南越太后进宫当日便做了寡妇,连洞房都没进呐!这会儿您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却说自己没有错?”

“我当然没错!”苏轻鸢从戏台上跳了下来,昂然站定,厉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