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马马虎虎’?”陆离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意。
苏轻鸢露出骄傲的神情,悠悠地道:“意态由来画不成,这也怨不得你。”
陆离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轻鸢磨墨的手停了下来:“怎么,我说得不对?”
陆离咳了两声,正色道:“对,很对!朕的阿鸢天姿国色、艳冠群芳,自然不是笔墨所能描绘的。”
苏轻鸢皱了皱眉头。
陆离的神情语气都没有问题,可她为什么总觉得他是在嘲笑她呢?
难道“天姿国色、艳冠群芳”的评价是假的?
苏轻鸢跑到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
说实话,没有人知道什么样子才算“天姿国色”,但——她总不能算丑吧?
虽然最近这几日是胖了些,可是……
每天只做“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怎么可能不胖?
苏轻鸢捏着自己圆了一圈的腮帮子,心里有些委屈。
陆离放下笔,走过来拥住了她:“怎么了?”
苏轻鸢对着镜子,闷闷地道:“你嫌弃我。”
“我哪敢?”陆离慌忙叫屈。
苏轻鸢捏着自己的脸,继续控诉:“你讽刺我!”
陆离忙叫“冤枉”。
苏轻鸢没什么信心地追问:“难道你就没发现我变丑了?”
陆离恍然大悟,双手托在苏轻鸢的腋下,将她送回了桌旁:“朕的阿鸢不会变丑。”
“可是……”苏轻鸢依然不信。
陆离重新提起了笔,淡淡道:“胖一点很好。瘦巴巴的才难看——而且一把骨头摸着也不舒服。”
“所以,你是说我刚进宫的时候丑!”苏轻鸢不依不饶。
陆离有些窘了。
难道他遇上了传说中的……送命题?
陆离硬着头皮,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挥毫一边笑道:“我是说旁人瘦巴巴的难看。至于我的阿鸢,那自然是胖有胖的美、瘦有瘦的俏!”
苏轻鸢抓住他握笔的手,逼着他转过脸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离点了点头,心中警钟大响。
苏轻鸢认真地问:“你刚才那句话‘瘦巴巴的才难看’说的是别人?”
陆离点头。
苏轻鸢立时垮下了脸:“既然是别人,你怎会知道‘一把骨头摸着也不舒服’?你摸过谁?怎么摸的?摸了哪儿?”
陆离拍着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
她太乖巧的时候,他总不放心,怕她有事都藏在心里;可是她不太乖巧的时候,他又实在有些头皮发麻——这小醋坛子闹起来,可真够个人受的!
“阿鸢,你今儿是想要我的命吗?”陆离只差没跪地求饶了。
苏轻鸢瞪了他一眼,忿忿地道:“花言巧语,原来全都是骗人的!算了,我也不逼你了,画画吧!”
陆离知道有些事越抹越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到桌旁去画像。
耳边却听到苏轻鸢低声嘀咕道:“静敏郡主的脸比我的还要圆呢,‘一把骨头’肯定说的不是她;明日要进宫的另外几个女子虽然有瘦的,但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未必肯乖乖让你摸;你身边都是太监,宫女应该没几个……倒是青鸾一直瘦巴巴的,你该不会是说她吧?”
“阿鸢……”陆离放下笔,不敢再画了。
手抖。
苏轻鸢白了他一眼:“怎么,让我猜着了?”
陆离重新提起笔,叹了一口气:“先前我总在担心,生怕哪一天我保不住这身份,流落民间之后没办法养活你——如今终于不用怕了。”
“怎么?”苏轻鸢追问。
陆离淡淡道:“如果有朝一日咱们俩被逐出了宫城,我就带你找一座小市镇,卖醋为生。”
苏轻鸢瞪大了眼睛。
陆离继续道:“阿鸢的醋无处不在、无时不生,甘醇浓烈、与众不同……咱们卖这样好的醋,必定可以发家致富,富甲一方。”
苏轻鸢没忍住,随手拿起砚台,将剩余的墨汁泼在了他的脸上。
陆离抹了一把脸,苏轻鸢便大笑起来:“你挥毫,我泼墨,这才叫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陆离黑了脸(这一次是真的黑了脸),瞪着眼睛瞅了苏轻鸢半晌,忽然又笑了。
“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这八个字,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