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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明知她是真的病了,却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还要变本加厉地威胁她、欺辱她!

她仍然想不通,昔日那个疼她爱她、连她的手指被草叶划破一层皮都会心疼好几天的男人,怎么会转眼间变得这样冷漠无情?

他口口声声说她没有心、说她罪有应得——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她前面十五年的生命里,他是唯一的阳光,是唯一一个肯疼她宠她、把她当金珠宝贝一样捧在掌心里的人。

可是如今,却也正是这个曾经赠她以阳光的人,亲手把她推到了见不得人的境地!

苏轻鸢想不通,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陆钧诺踮着脚尖,抬起小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替苏轻鸢擦着眼泪,哭着问:“母后,你这么难过,是不是因为……皇兄欺负你了?”

苏轻鸢心中一凛,忙擦泪笑道:“不许乱说!你皇兄仁孝,怎会欺负我?我不过是想着你父皇没了,咱们今后的日子……”

“母后别哭,等钧儿长大了就好好保护母后,谁也不能欺负你,皇兄也不行!”陆钧诺攥着小拳头,郑重其事地道。

苏轻鸢攥住他的小手,深深地看着他:“钧儿,你听着:你皇兄是君,你是臣。在你真正成为一个大人之前,不要说你皇兄半句不好。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要坚信他是对的——哪怕他打你骂你,你也只能说‘谢主隆恩’,知道吗?”

陆钧诺想了好一会儿,认真地问:“如果我说错了话,皇兄就会杀我,对不对?”

苏轻鸢点了点头。

陆钧诺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话……我要平平安安地长大,保护母后!”

苏轻鸢看着他严肃的小脸,心里酸涩不已。

这时疏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迟疑道:“沈太妃来了,太后要不要见她?”

第20章 无事献殷勤

苏轻鸢想起沈素馨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便觉得有些头疼。

正打算回绝,对方却已经来到了门口:“妾身沈氏,请太后娘娘安。”

苏轻鸢端起药碗,极不情愿地说了声“请”。

沈素馨快步走了进来,笑得十分殷勤:“妾身刚从朝乾殿回来,听说太后凤体欠安——太后这会儿可好些了?”

苏轻鸢一面喝药,一面淡淡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就好了的?倒有劳沈太妃挂念了,请坐吧。”

沈素馨侧身坐下,看见陆钧诺窝在苏轻鸢的怀里,便笑道:“到底还是血浓于水。小王爷素来不肯亲近我们这些人,在太后面前倒是亲热得很呢。”

苏轻鸢看着她黏乎乎的笑容,越看越觉得瘆人,便只管低头盯着桌角,淡淡道:“钧儿年纪小,从前若有言语冲撞的地方,太妃多担待些吧。”

沈素馨连连称“是”,又笑道:“我一见太后娘娘便觉得面善,竟比自家姐妹还要亲近几分。我虽比娘娘虚长了三五岁,但尊卑有序,斗胆想称您一声‘姐姐’,还望太后娘娘不弃。”

苏轻鸢坐得久了,觉得头皮一阵紧似一阵,身子渐渐地有些支撑不住。

这会儿,她实在没有心力跟人绕弯子,只想速战速决:“太妃还有什么话,一并直说了吧。”

沈素馨的笑脸僵了僵,很快恢复如常:“既然太后姐姐问了,做妹妹的也没有隐瞒的道理——我是想着,咱们这些老姐妹里头,只有我跟姐姐年纪出身都相仿,咱们自然应该多亲近几分。日后移居兴庆宫、或是将来迁居寿康宫的时候,我若能傍着姐姐住,那日子也就不算十分凄苦了。”

苏轻鸢心思微动,一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沈素馨见她不答,忙笑道:“我跟姐姐相识未久,姐姐心里有些疑惑也是应当的。左右移宫也不在这几日,只盼姐姐先不要回绝我,过些日子再作决定也不迟。”

苏轻鸢皱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有这个心思,我自然高兴。只不过……听皇帝的口气,我似乎是不必迁居兴庆宫的。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太后姐姐……不必移宫?”沈素馨大感诧异。

苏轻鸢敏锐地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惊喜。

沈素馨定了定神,面上露出了几分忧色:“芳华宫地处东六宫正中央,将来新君的嫔妃们住进来,这周围只怕太热闹了些,不像长辈寡居清修之地了。”

苏轻鸢叹气道:“我也正为此事发愁,不知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若能帮我劝转了他,咱们倒是两全其美。”

沈素馨重新露出了殷勤的笑容:“皇上一片孝心,想让姐姐住得舒服一些,姐姐又怎忍拂他的好意呢?依我看,姐姐倒不如留下几个姐妹过来同住,这样既全了皇上的孝道,又不会落人闲话——我是第一个自荐来陪着姐姐的,另外大前年才进宫的于太贵人也是个极沉静和善的人,姐姐若是缺人作伴,倒不妨把她叫上来……”

苏轻鸢淡淡笑道:“你倒是替我想得周全。可惜我年纪轻,管不得事。你若有此心,便把刚才的话一并回了皇帝去吧。”

沈素馨十分欢喜,又随口敷衍了几句,便扭着柳腰匆匆忙忙地走了。

淡月送了她出门,回来冷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疏星面露忧色:“咱们自己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

苏轻鸢用力揉着眉心,冷笑道:“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也忒沉不住气了些,打量旁人都是傻子呢!”

第21章 夜访

这一晚,陆离没有来。

苏轻鸢好容易哄睡了陆钧诺,自己回帐中躺下,却辗转难眠。

这几日发生的事反反复复地在她的心中煎熬着,让她苦不堪言。忆起昔日曾经有过的美好憧憬,再想想将来可能遇到的种种不堪……今时今日,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寸心如割”。

如此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她干脆披衣起身,从桌上拿起苏青鸾还回来的那本书,胡乱翻看起来。

却是看不进去的。那些细细的蝇头小楷,在她眼中似乎变成了一只只长了腿的蜘蛛,爬来爬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