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琏这话让齐王李景遂一头雾水,想了想,还是不明白,道:“杨琏,你这是什么意思?黄河若是发生水患,与我大唐何干?难道那洪水会从汉国冲到大唐来不成!?”
杨琏微微一笑,走到地图边上,指着黄河一带,道:“齐王请看,这里是大汉的郑州,也就是荥阳,地处黄河与运河的交界之处,同时也是黄河两岸重要的据点之一。黄河若是发生水患,此地很容易决堤。”
杨琏说着,他印象里依稀记得,后世为了阻止日本人南下,便是决堤花园口,而这花园口,便是在郑州。那一次决堤,黄河水冲过淮河,造成了千里的黄泛区。而运河,提供了这样的一条渠道。只是这时,杨琏不可能将后世的情况说出来。
“若是郑州发生水患,黄河水便会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抵达徐州一带,并从唐河、浍河等河流注入淮河,若是如此,淮河同样会发大水。”杨琏说道。
齐王认真地考虑了半响,道:“刘彦贞经营海楚两州多年,想必早有准备,当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杨琏摇摇头,对于刘彦贞,杨琏对他好感不多,便道:“刘刺史虽然是打仗好手,但恕杨琏直言,刘刺史不善理政,这一次北行,前后两次经过海楚两州,我所见到的,是海楚两州百姓的凄苦,不少百姓买儿卖女,只为了能继续活下去。不管如何,作为一方父母官,刘彦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嗯!”李景遂点点头,杨琏这话有理,当然另一方面是处于对杨琏的信任。
“那么,你有什么好建议?”李景遂又问道。
杨琏微微一笑,朝着李弘冀拱拱手,露出了真实面目,道:“齐王,海楚两州与汉国接壤,同时又是开榷互市的重要地段,必须要心腹之人镇守才是。我听说那刘彦贞已经提出压迫告老还乡,不如让他返回京师,胡乱给个官职。至于空下来的刺史之位,杨琏愿意去填补。”
“这……”杨琏如此说,倒让李景遂犹豫了,杨琏是他重要的臂膀,他自然希望杨琏留在他的身边,帮他处理事情。
“齐王,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海楚两州离金陵并不远,若是扬帆,顺风顺水,也不过两日路程,齐王但有需要,杨琏必定第一时间赶来。其实我想要在外,也是为齐王考虑。”杨琏笑道。
“这话从何说起?”李景遂奇怪地问道。
杨琏神色有些凝重,道:“齐王,如今燕王虽然被赶出京师,但实际上,陛下让他镇守润州,却有莫大的好处。一来,朝廷仍然有孙晟与齐王势同水火,二来,润州地处大唐东都、西京之要冲,若是快马加鞭,一路急赶,抵达金陵也不过一日一夜的路程。那燕王若是掌握了润州大权,暗中积蓄实力,一旦时机成熟,他挥师攻打金陵,那是将要如何应对?”
李景遂吓了一跳,脸色一变,道:“燕王当不至于如此吧!”
“齐王,只有手中有粮,遇见灾荒才不怕。或许我是杞人忧天,但齐王恐怕也不敢说,以燕王睚眦必报的性格,若是掌握了兵权,不见得不会发难吧。齐王,可曾记得那秦王李世民?”杨琏说道。
秦王李世民玄武门兵变,杀了了兄长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进而掌握了朝政,逼迫李渊让位给他,这一段故事饱读诗书的李景遂怎会不知?想那秦王李世民便是掌握了兵权,这才逐渐有了野心。如今燕王虽然不如李世民那般厉害,但如果掌握了润州兵权,要学李世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齐王,莫要忘记了,燕王在京城里,还有朱令赟、周弘祚等人为后援。若是真的发难,他可有内应。”杨琏又道。
李景遂双手撑在案几上,死死地盯着地图,大汗淋漓,这样的结果,似乎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李弘冀真的走到这一步,齐王李景遂很清楚他的后果是什么。他可以不要帝位,可以不要钱财,更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但有一样,绝对不能失去,那就是他的女儿,怀柔公主。李景遂绝对不允许女儿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自己出了事,怀柔必定也会被暗害。
这样的结果,李景遂不愿意看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李景遂问道:“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该留在京师才是。”
“齐王,我若留在京师,根本毫无兵权,若是李弘冀杀来,我拿什么去对抗他?不过若是掌握了海楚两州的兵权,一旦李弘冀有任何异动,我便立刻提兵南下,救援金陵——只要齐王能撑上五六日,我就能击退李弘冀。”杨琏说道。
李景遂眯着眼睛想了半响,这才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与皇兄提一提。”
“齐王,李弘冀那边自然不用再提,你就说海楚两州,是北疆重镇,需要心腹镇守。”杨琏提醒。
“这个孤自然省的。”李景遂笑了笑,脸上依然有些阴霾,毕竟他以为赶走了李弘冀就可以高枕无忧,可是刚才杨琏的话让他心中一紧,顿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如今看来,事情同样糟糕,远远没有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多谢齐王成全。”杨琏说道,拱拱手施礼。
齐王李景遂捋着胡须,道:“杨琏,你不用客气,帮你也就是在帮我,你我已经成为一体。”说着,端起案几上的茶水猛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心情逐渐缓解了下来。
杨琏紧紧地盯着地图上,不断思索着,陛下那边,会答应他这个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