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周廷构带着一火的士兵在街道上巡逻,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巡逻的,金陵乃是天子脚下,一向平安得很,哪里有什么值得巡逻的?夏日的大半夜,还是有些熬人,这一火人一边走着,一边聊天,无非是说些风花雪月,谈谈那家娶了个漂亮的媳妇,这家婆媳不和之类。
走到雨花台附近,只见一名更夫匆匆跑了过来,看见周廷构等人,忙奔上几步,道:“军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周廷构眉毛一竖,问道。
“那边,周舍人的府上,起大火了。”更夫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起大火了?”周廷构抬起头朝着戚家山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点点火光。
“快,去救火。”周廷构很是果断,一边带人救火,一边令人前去找人,毕竟偌大的韩府,光凭这点人是不够的。韩府起火,虽然起因不明,但韩熙载毕竟是中书舍人,有起草诏令之职,可以参与机密,权力日重,属于陛下的宠臣。巴结他自然是好处多多。
周廷构带着人一路狂奔,越靠近韩府,就看见火势越来越大,此时的韩府,火焰冲天,几乎映红了半个天空,韩府内的家丁正在大声的叫喊着,拎着水桶灭火。
韩熙载一脸凝重,谁也不知道这厨房、卧室为何突然起了大火,尤其几处大火是由女眷那边起火,女眷们都被吓坏了,一边逃走,一边尖叫,更是弄得韩府一阵大乱。
韩府都乱成了一团,家丁们忙着灭火,韩熙载尽力收拢了女眷,让她们不要乱跑。
周廷构带着兄弟们到了韩府门外,见韩府的大门打开着,立刻冲了进去,韩府很是混乱,几名家丁见有人闯了进来,还以为是强人进来,纷纷提刀杀来,一名巡逻的士兵措不及防,被一刀砍死。
周廷构大吃一惊,忙拔刀自卫,那些个家丁哪里知道,纷纷杀来。韩府更加混乱不堪,有人灭火,有人厮杀,等到周廷构派人请来的士兵赶来,见到袍泽被杀,顿时都大怒,拔刀厮杀。
韩府的家丁虽然凶狠,哪里是士兵的对手?被杀得节节败退,至少死了二十多人,韩熙载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急忙让人安抚周廷构等人,可是混乱之中,官兵也死了十几人,即使韩熙载亲自赶来安抚,周廷构、朱元等人也未能平息心头的愤怒。
韩熙载看着一地的废墟,不由苦笑了两声,这一次,事情闹大了。他派人寻找那名道士,可是道士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韩熙载心头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是谁暗算自己?
韩府起了大火,本来就隐瞒不住,更何况还与官兵发生了冲突,双方总计死了三十多人,在金陵城中,这事情已经闹得足够大,足够让天子知晓了。
李璟得到消息,自然是十分愤怒,他虽然十分宠信韩熙载,但官兵死了十几人,死者的家属在兵部哭诉,不光是安慰、抚恤就可以解决的。这事儿,当真是让人头疼。
恰恰这时,宋齐丘又上书,说韩府突然起火,十分让人可疑,建议陛下派人探查起火的原因。李璟也觉得蹊跷,想了想,让人招来大理寺郎中萧俨,前去探查此事。
萧俨历来公正不阿,曾经被李璟贬为舒州副使,并派人严加看管,但后来李璟后悔,又将他召回。正是由于萧俨不涉及党争,人又刚正不阿,李璟才会想起他。以萧俨的个性,必然能在这件事情上,不偏不倚,如实禀告真相。
潇湘阁内,杨琏手中捧着一杯香茗,望着秦淮河上川流不息的船只,笑道:“想不到如此简单的轨迹,那韩熙载竟然上当。”
曾忆龄依旧用白纱蒙了面,让人看不清她的脸,闻言笑道:“这世间的男人,有的好色,有的贪钱,有的好权,这韩熙载寒门出身,却又极度奢华,对权势有着极强的渴望。李昪在时,他就受到打压,郁郁不得志。李璟登基,他虽然掌管机要,官职却只有六品,韩熙载心中怎能不有所怨言。”
杨琏喝了一口茶,道:“你这一次的献计,成功烧了韩府,让韩府与官兵互相厮杀。李璟得到消息,必然大为震怒,只是不知道,韩熙载受到什么处罚?”
“韩熙载一向是李璟的心腹,虽然犯了这等大错,死罪可免。但想必不会再留在京中。”曾忆龄笑了笑。两人初次联手,事情办得十分顺利,这让两人充满了信心。
说话间,一名女子匆匆走了过来,道:“曾姑娘,杨公子,刚刚从宫里得到消息,天子派萧俨前去韩府,探查起火的原因。”
“好!”杨琏一鼓掌,笑道:“接下来,就看萧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