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韩五既不肯喝酒,这接风宴便多少有些无趣。葛馨宁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离席躲了出去,自到偏殿去照看孩子。
岂知韩五竟也很快跟了过来,一进门便板起了面孔。
葛馨宁知道他在生气,却偏不去哄他,只坐在床边逗两个小娃娃玩。
小女儿“呀呀”地叫着,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
韩五的脸便绷不住了,只得俯身抱起女儿,挨着葛馨宁坐了下来:“你说变就变,总该给我个理由吧?”
葛馨宁想了一想,叹道:“我竟不知道,那个杨侍郎,原来便是杨文渊。”
韩五皱眉问道:“你认识这个新皇后?”
葛馨宁沉吟许久,轻轻一叹:“杨侍郎虽是武职,却是文举出身,是我外公的门生。他生性洒脱不羁,与我父亲颇合得来。幼时我父亲曾带我去过他家几次,是以我与他家几位小姐都算是旧识。实在想不到,再次重逢,竟是这样的局面。”
“可是据我所知,陈家落难之时,杨文渊并未站出来说一句话。”韩五冷冷地道。
葛馨宁苦笑摇头:“那时朝堂上大半是外公的门生,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不是他们不肯,而是外公不许。那老贼丧心病狂,何必作无谓的牺牲?外公总对他的门生说:为官者只有先保全了自己,才有可能救别人;哪怕做一个世人眼中的奸臣也罢,只要无愧苍生,便是好官了。”
韩五沉吟许久,眉头终于稍稍舒缓了些:“你的意思是说,杨文渊当真罪不当死?”
葛馨宁摇头笑道:“当死不当死我可不知道。你把持朝政那么多年,他的为人如何、为官如何,难道我会比你更清楚么?”
韩五想了一想,笑道:“或许我该去找段御铖聊聊了。”
葛馨宁本不想多嘴,却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无论如何,不许留在京城!”
韩五含笑应了,葛馨宁才肯放他出门。
盼儿见了,忍不住问葛馨宁:“咱们为什么不能留在京城?”
葛馨宁揉揉他的小脑袋,笑问:“你愿意做官吗?”
“名缰利锁,我自然不喜欢!”盼儿昂起了头,一板一眼地道。
葛馨宁闻言不禁失笑。
这么点大的一个小娃娃,懂得什么叫做“名缰利锁”?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为官者的无奈,倒是十分贴切。
那种日日日提心吊胆、步步如履薄冰的日子,难道还没有过够么?她才不要再回来呢!
刚刚的酒席上,段御铖那个狐狸般的笑容,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葛馨宁早已经明白,段御铖把阵仗搞得这么大,必定已经把很多人算计了进去,韩五多半也是其中的一个!
想把韩五留在京城吗?那也要看她答应不答应!
知道新皇后的来历之后,葛馨宁便放下了心,确信段御铖不会乱来了。
所以,她已经对京城里的热闹毫无兴趣。
狡猾如段御铖,必定不会轻易引狼入室,所以北方各族的那些使者,是轮不到她来担心的。
既然如此,还留在京城做什么?
晚间韩五回来的时候,葛馨宁便提起了离京的事。
韩五听罢不禁失笑:“今日刚到,你便急着走?”
“我怕今日不走,以后就走不了了。”葛馨宁忧心忡忡地道。
韩五伸手拥住她,笑道:“不用怕。那些不愉快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葛馨宁依然不放心。
韩五耐心地解释道:“我已经跟段御铖说清楚:他的京城,他的天下,用不着我来锦上添花。他和他的朝臣已经能把天下治理得很好。如今四海升平,我那些雷霆手段实在也没有用武之地,留下来反倒不好。”
“他答应了?”葛馨宁有些诧异。
韩五习惯性地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他喜欢热闹,自然是不愿咱们走的。咱们就当可怜可怜他,在京城陪他一阵就是。我保证,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让你和孩子受委屈,好么?”
葛馨宁仍有些怏怏,韩五又笑道:“过两日安平侯夫妇也要回京,你确定现在便要走吗?”
“莫丢丢要回来?”葛馨宁惊诧地叫了起来。
韩五微笑点头。
葛馨宁心中的那几分不块,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说到底,她并不讨厌京城,只是害怕京城里那些纷纷扰扰的事罢了。
如果世事都如她所希望的那样简单纯粹,在这里多住一阵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