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们,端午安康??】
皇上有些激动,不过还是克制住了,终究已是年近半百的天子,不好意思再在媳妇儿面前红了眼圈儿去。
他极力寻着话儿来说,“……婉贵太妃她老人家竟还坚持来永寿宫看海棠啊。”
婉贵太妃今年已是九十岁的老人家,这寿数比乾隆爷都要高了去了,更何况是个女子呢,故此还要特地从寿康宫赶往永寿宫,任谁都担心老太太别给折腾着了。
廿廿也是含笑轻叹了一声儿,“可不是,我今年也想劝着她老人家别去了。咱们心下都明白她老人家是想念皇额娘了,可是终究怀念皇额娘的法子尚有多种,不必非要只为了那海棠树而特地折腾她老人家一趟。要不,皇额娘在天之灵看着,也跟着心疼不是?”
“可是她老人家今年就非铁了心了,怎么都劝都劝不住,是一定要去的。老人家说,去年和前年她都身子骨有些不好,没能去成;今年这便必定要去的。”
“还有,”廿廿小心抬眸看了一眼皇上,“她老人家说,这些日子来总是会梦见皇额娘,说看见皇额娘还是当年的小姑娘,站在海棠树下冲着她笑……”
皇帝也是微微一惊。
廿廿不敢说破,只是努力地摇头,只是眼圈儿也是有些红了。
毕竟是九十岁的老人家了,他们事实上心下已经做好了预备——老人家终究是来日无多了。
“不说这个了,咱们说点儿别的吧。”皇帝也怕廿廿因为这个跟着伤感了,赶忙给岔开话题去。
廿廿一时还有点过不来那个劲儿,便吸着鼻子道,“那皇上起个头儿吧,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皇帝轻轻闭了闭眼。他心下何尝不是翻腾不已,他便寻着心头最近的一个话茬儿说,“……爷说说漕船的事儿吧?”
廿廿这便悄然沉一口气,眼中的泪意终于吞了下去,心悄悄儿地跟着提了起来,“皇上说吧,漕船怎样了?”
皇帝深深叹息,仰起头来闭了闭眼,“……这些日子来征用的民船总也不够数儿,我心下这便有些不放心。终归这些河道里的船只都是有数儿的,本来足够用,怎么就征不够数儿了?爷便让大臣们下去细查,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儿。”
廿廿静静抬眸,悄然捏一段指甲儿,屏息听着。
“大臣回来复旨,说水面上实则船只丝毫不见减少。只是来往船只却有泰半已悬挂了各王府、额驸府的旗号。”
廿廿也是微微挑眉。
因水上往来船只倘若悬挂的是各王府、额驸府的旗号,那就说明这船只乃是各王府、公主府的私产,并非普通民船,朝廷不能征用。
“我倒好奇,平素水面上的船只里头,又有多少是各王府、额驸府的?是一向水面上都有这么多王府、额驸府的船只一齐往返,还就只是最近才忽然增多的?”
“倘若是一向如此,那皇上便该叫宗人府查问他们这么多船只,频繁往来是在做什么了。毕竟这会子赶上京师米粮价昂,他们这么多船只往来穿梭的,岂非是自行从江南贩了米粮回来不成?那便违背了祖宗规矩去,皇上可以请家法了。”
“而倘若这些船只是突然增多的……”廿廿挑眸望皇上一眼,“那皇上就干脆直接将这些王爷、额驸都召进来,当面问问,瞧他们是否认得这些船只。究竟这些是祖产,还是新近忽然多起来的。”
皇帝不由得唇角轻勾,抓住廿廿的手轻拍,“你与爷想到一块儿去了。爷也觉着,这些该是他们新增的,绝非祖产。就他们各王府那些家底儿,宗人府、内务府都有数儿的。”
廿廿静静垂眸,“我忖着,必定这些王公、额驸们啊,自己当真就未必知道。若说有缘故,也必定出在他们各自府里那些管事儿的。毕竟这世上从不缺少那些狐假虎威,上下两边儿一起唬的奴才去。”
廿廿并非心下察觉不了是什么事儿,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廿廿要替皇上留下足够的台阶儿去。
皇帝缓缓点头,“爷回头要一个一个亲自召见他们,当面问清楚。”
廿廿轻声问,“……这些王府、额驸府里头,可有近派宗支的?”
因为上回二阿哥到丫髻山拈香的事儿,皇上才揪出来一串儿绵字辈的皇侄来,倘若这回再因征用船只之事将那一串儿又给牵连上,皇上在处置起来未免要为难些。
皇帝叹口气,“八哥、十一哥、十七弟他们终究是咱们自家兄弟,各自素日都是恭敬谨慎,有他们坐镇,那些绵字辈的孩子们还不敢折腾出什么来。”
廿廿捋着皇上的话儿,心下微微一晃,“那,额驸府呢?”
皇帝这才眉头皱起来,“……据他们说,打着旗号的船只里头,有三额驸府的。”
廿廿不由得微微屏息。
三额驸就是三公主庄敬和硕公主的额驸,也就是諴妃的女儿、女婿一家。这可是皇上的骨肉至亲。
廿廿伸手按住皇上的手,“皇上先别急。此事我还是暂不惊动諴妃姐姐,以免她也跟着着急上火的,还是我这边儿叫人出宫去,私下里问问三公主,看三公主可知内情。”
“我总忖着,咱们家的两位额驸,三额驸是大的,总归更懂事一些,从他这些年的言行举止来看,从无出格之处。况且他毕竟是蒙古人,对这些行船之事未必熟稔;况且他每年总要离开京师些日子,便说不定这事儿就是下头人欺瞒着他办的。等问清楚了,若坐实了当真是他的错儿的话,到时候儿皇上该打该罚,自都眉目清楚了。”
皇上便也点头,“这样也好。”
暂且放下心头的块垒,皇上又饮了一种海棠酒,含笑赞许道,“……这酒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