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唐初露听了他这个话都只觉得十分可笑,更何况是被他深深伤害过的陆夫人?
陆夫人的脸色近乎僵硬,冷冷地扫过男人,“你明明知道只要看见你我心情就会不好,又何必一直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说你跟以前一样,就是想要看到我不高兴?看到我过得好,你心里就不舒服?”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陆文瀚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开口,却像有一根刺插在喉咙里。
陆夫人对他毫不掩饰的排斥,尽管在心里面早就已经有过演练,但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每一次都让他手足无措,难以接受。
他突然一下子就清醒了,为什么过去的那些年他很少找陆夫人忏悔,他不是没有找过她,而是每一次远远地看到她,都会被她的冷漠和愤怒给吓退。
只要当年的陆夫人对他态度稍微软那么一些,他就不会和简肖珊沉沦至此。
他当时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够躲避的地方,而跟他同样身怀罪孽的简肖珊显然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不用对彼此指责,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差劲,陆文瀚不用在简肖珊面前自惭形秽,但在陆夫人面前,他只会无时无刻觉得自己丑恶。
他受不了这种处刑。
陆文瀚其实是一个相当软弱的人,做错了事情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补偿,而是担心自己还有没有赎罪的机会,显然当时的陆夫人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哪怕是他跪在她面前忏悔求饶,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之后很多次,他道歉、恳求,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换来更重的讽刺和伤害。
于是陆文瀚不再敢出现在陆夫人面前。
他开始自欺欺人,在简肖珊面前找回自己的脸面和尊严。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时间也许可以掩埋一切,但也可以戳穿一切。
那些丑恶被拂去尘埃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里面对陆夫人那些汹涌的情绪本身就已经快要压制不下去。
就算没有陆寒时,就算他现在并没有因为破产而四处碰壁,总有一天他也会亲自找到陆夫人,哪怕像现在这样碰一鼻子灰,也想要多看看她,取得她的谅解。
“对不起,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半天,他也只被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些话,他已经反反复复说了许多遍,陆夫人根本就不想听,如今更是不耐烦,“你到底想怎么样才会不来烦我……”
“我手上还有一些基金,你现在这个地方太小。”陆文瀚听着她虽然是讥诮的话,但却把他”的话当真,眼里面一下子就闪着光芒,“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一个酒店,比你现在这个地方规模要大很多……”
陆夫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她摇了摇头,太阳穴突突地跳,“你要是真有那个想法的话,把你那些钱都给寒时吧,对我也没什么用,我就在这里挺好的。”
陆文瀚一下子就蹙紧了眉头,“在这里哪里好?你还需要亲自去做这些事情……你吃了那么多年苦,从现在开始做一点轻松的事情不好吗?”
他上前一步,看到她的手因为弄花弄草有些粗糙,甚至手背上还有细细密密的伤痕,心里就一抽一抽的难受,“我们两个离婚后……那些钱我都给了你,可是你却一分不要。”
陆文瀚忍不住苦笑一声,“我知道你嫌弃我的那些钱脏,但那都是你应得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夫人是个极其干脆果断的人。
当年她说了要与他断绝一切关系,就说到做到,甚至连他的一分钱都没要,陆文瀚连想要补偿她都没有办法。
他一直记到现在,那根刺越扎越深,到现在磨出一腔膛的血来。
陆夫人闻言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也想起了以前那些事情。
那并不是多么愉快的经历,但她却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我应该接受那些钱的,那些本该就是我应得的,你如果真的想给,那就给吧。”
陆文瀚眼睛一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像是不肯相信她真的愿意让自己弥补,“阿桑……”
听到这个称呼,陆夫人眼神闪烁片刻,脸色瞬间僵硬。
已经有太多年没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在疗养院那段时间,她都快忘记了自己的本命。
阿桑……夏桑……
她摇了摇头,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脸上的神情骤然收敛,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冰冷,“你可以走了。”
“阿桑……”
“我说了你可以滚了!”
陆夫人一下子有些激动,唐初露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警惕地瞪着陆文瀚,“请您先回去,不要再刺激她了。”
她语气听上去礼貌,却包含着十足的排斥与厌烦。
陆文瀚看了她一眼,眼眸深沉,下颚紧绷着,周身萦绕着陈郁的气场。
他兴许真的活到了一个可悲的地步,现在已经能够轻易判断旁人的好恶。
但是他能够对陆夫人伏低做小,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同样纵容唐初露,“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管好你的陆寒时,其余的事情最好少管,也不是你该管的。”
他到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语气,尤其是对待唐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