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可现在想起来,似乎每个人看到一叶的手,目光都有些惊奇。一叶手折了这么久,他们应当很习惯才对,怎么反应那么奇怪的?
难道……一叶骗她?
仿佛一声惊雷在脑中炸开,千花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一叶……一叶怎么可能会骗她呢,一叶才不会做那种事呢,他是随意逗一逗都要脸红的。
千花不由得想他会不会其实早就想起一切了,但立即否定了这种可能——若是狐之琬,哪里会费那个功夫,他根本就不屑于骗她。
可……一件事,总不会存在两种可能吧?
纠结的千花坐立难安,一咬牙跑去了林府。门房的人认得她了,见到她便热情地问:“姑娘来找孟先生的?”
千花赶紧摇摇头,这件事她可不打算叫一叶知道,回答道:“不不不,我只是想来问一件事,孟先生的手……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么?”
“这……”门房有点儿为难:“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先前都好好的,昨日来时就那样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今天看看又好了,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伤到的么?”
千花彻底愣住。
千花失神落魄地走了,门房见她样子怪怪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还是赶紧叫人去给一叶传了个消息。
千花走得慢,一叶找到她时,她离林府并不远。
“你怎么了?”一叶见她神情有些失常,不由得十分担心。
千花没有想到此时会见到他,脑中原本混沌一片,忽地清明了起来。
“为什么骗我?”她指着一叶的手,表情冷漠极了。她最恨被人欺骗,其次是看错人,一叶很不巧两样都占了。“我一直在想你骗我有什么好处,可想来想去,似乎什么好处也没有。家里的事一直都是你在做,我给你搭把手你都不愿意,一只手干活比两只手困难得多,你为什么能熬得住这么久?”
仅仅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帮一叶想好了至少五种借口,但看他打算怎么继续骗她。
一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是瞒不住她了——千花这种天真温吞的个性,若不是有证据,不会这样严肃地说他骗她。
可她这个脑袋瓜子啊,让他说什么好呢?就不能再聪明些,猜猜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比预料的更早一些暴露,势必要面对一些棘手的麻烦,不过也好,他也不愿意再等了。
两人回到家中,在堂屋坐了下来。一叶原想坐在千花身边,可千花瞪了他一眼,起身寻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一叶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就是死心眼,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才抬眼看向她:“我说实话,你可别被吓到。”
这句话勾得千花好奇极了——除了他想起自己是谁,还有什么能吓到她?
“我装手断了,不过是为着能在你身边多呆一些时候,将你宠得离不开我,省得以后又要到处找你。”说这句话时,他整个人的神态都不一样了,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可那眉梢只轻轻一挑,唇角勾起,就立即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语气也变了,一叶说话慢吞吞的,让人一听就觉得很老实;狐之琬语速要快些,也低沉些,在他面前,她永远像个孩子。
“你……你是狐……狐之琬!”
千花吓得立即跳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跑;可狐之琬速度比她更快,她的手才摸到门,狐之琬的手就按在了她身边,死死地抵住门,将她牢牢困在怀里。
“小没良心的,我是会吃人的妖怪么,怕成这样?你扪心自问,我何曾对你不好了?那个蠢蠢的一叶是我,我也是我,怎么你在一叶面前就不逃?”狐之琬给她气坏了。哪怕她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可当真看到时,仍然大受打击。
千花哪里听得进去,她吓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什么时候记起来自己身份的?”所幸她面朝门板,不用看他的表情,否则只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从未忘记过。”狐之琬见她吓成这样,心里的火气更大了,低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轻轻地,怕咬重了她要哭。
千花尖叫着捂住了被他咬了一口的耳朵,泪眼汪汪。他的意思是这几个月一直都在骗她?那个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的一叶,那个温柔体贴做菜很好吃的一叶,那个会跟她求亲的一叶——全都是假的?
“你为什么要假装忘记……”他要抓她回去,根本用不着这种花样呀。
好问题!“你说我为什么要假装忘记呢?”狐之琬盯着她另一只耳朵,可这次没有轻举妄动。她要是两只耳朵都捂住,这次对话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往后她见着他还得逃。
“你……你想让我心甘情愿地跟你回去,再也不逃跑!”他自己说过的,省得以后又要到处找她!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抓你回去关起来的混蛋么?”狐之琬真是分分钟能被她气死:“孟氏千花,我做了那么多事,你是真看不见还是假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每到周末总是因为各种事情晚更新,某鱼面壁……
======深井冰的话痨======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啦!
☆、狐之琰
难道不是?
她转过头来,怯怯地望着他,嘴里不敢说,可眼底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四个字。
狐之琬气极而笑:“捉你回去做什么呢?景帝和李太医已经死了,除了你那没用的阿爹和阿兄,意外知道那只虫子的人也没能活下来,你体内的蛊王还有什么用?”
“……你也知道。”千花沉默了片刻,闷闷地说道。他野心那么大,会不想要蛊王?
“我要那种恶心玩意作什么?”狐之琬一脸嫌弃的样子:“你以为长生不老很好玩?用你的小脑瓜子想一想,所有的亲人都死透了,自己还得一个人活很久,这样的长生有什么意思?给你这样的长生,你肯么?”
一个人孤零零的长生啊……
千花摇了摇头。
“千花,同你成亲是我哄景帝骗来的指婚,可我是当真想娶你。”狐之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真是太让人头疼了:“我扔下好好的摄政王不做,跑到这里来找你,还单手干了几个月的活,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为了骗你?”
千花扭过头去,低着头默然不语。
就在狐之琬以为她打算这样站一辈子都不说话时,千花终于抬头望着他,讷讷道:“可我也许活不了多久了……我快二十了,早该死了两年了,是因为那只虫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声息才能活着……说不得我哪一天突然就死了,你找到我,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