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藏经阁在外看来空空荡荡的内中极其寡淡,没有半点人的踪影,门口看起来也并无守卫,一副任人随意行走的摸样,但袁飞走到门口却知道自己进不去这看起来四敞大开的空荡荡的大门。
袁飞已经开了三识,其中第一识便是眼识,可望一瓢水中的四万八千虫,查常人不可查,望常人不可望。不过相较于‘糺蓝神光’这种道门之内数得上的眼力神通来说,佛门的这眼识神通还差了数个层次。当然佛家之内自然也有高明的眼力神通只不过袁飞现在并未习得罢了。
这眼识的神通最大的好处便在于不必特意催动,行走坐卧之间自行开启,便好似眼睛本来便能看到这些一般,不似糺蓝神光还得以真元催动才能观瞧,有时候往往错过许多东西。
此时在袁飞眼中眼前这空荡荡的大门之内分明站着两个齐门高的怒目金刚。那大门足有袁飞三个高低,这两个金刚头顶直顶门框,目视其身高应在一丈五左右。
这两个金刚面目好生威武,怒目圆瞪阔口狮鼻,一个张嘴呲牙,一个闭嘴嗔目,一个钢髯满面,一个脸上无须,两个金刚都是一身古拙厚重的铠甲,铠甲之下露出生铁铸就一般的肌肉疙瘩,给人一种筋肉之内蕴藏着无穷巨力之感。而铠甲捆绑之处的皂红布条无风自动,轻轻飘浮,又将这两个金刚的沉重感减少许多,为这两个金刚增加了不少的灵动仙气。
此时两个金刚正居高临下微微低头瞪目注视袁飞。
若是寻常僧人甚或是修士从这藏经阁门前走过便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大门,除非那修士也有糺蓝神光之类的眼力神通,而且还要在这门前刻意催动才能发现这两个金刚,否则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而这两个金刚明显是法力幻化出来的,但最奇妙的是,这两个金刚虽然是法力幻化出来的,但却明显有着自己的独立思维,也就是说这两个金刚有些类似于开了灵识的法器,但他们依旧只是法力凭空幻化出来的,本体并非实物。
袁飞心中不由得暗暗咋舌,这种凭空幻化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修为才能单纯的以法力幻化出这样的具备灵识的金刚。即便是元婴修士似乎也没有这个能耐,也得靠自身苦苦祭炼出来的法宝一步步自行孕化出神识来,好比博物道人的那件‘三阳袍服’所化的‘三阳袍带大食鸟’便是博物道人祭炼了不下七百年的法宝,突然一天自开灵识这才化身成鸟,绝非易事。
至于开了九识的佛僧是否能够做到这种凭空显化袁飞却不知道了,毕竟佛家也有不少神通秘术。
袁飞知道这两个金刚乃是藏经阁的守门力士,便双手合十扬声道:“净禅奉命前来镇守藏经阁。”
那名面上布满钢髯的金刚瞪着巨目上下扫视了袁飞一番后瓮声瓮气的道:“度牒取来我看。”
袁飞从怀中取出度牒,还未做什么动作,那有须金刚便伸出大手隔空一抓将度牒摄取了过去。
袁飞略微一怔,这金刚好快的身手,而且那摄力无声无息,叫人防不胜防,就是他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手中的度牒就被摄走,若是动手的话袁飞相信自己不动用逆天法宝出其不意施展偷袭的话,绝对无法战胜这金刚。
那满面钢髯的金刚将袁飞的度牒放在眼皮底下一扫,随后嗯了一声,便将度牒丢还给袁飞,随着度牒一起丢过来的还有一块玉牌。
袁飞接在手中看了看,玉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拾字,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袁飞联系度空之前的言语,立即知道这个拾字是何意思了,度空曾言这藏经阁有十名巡夜,显然他排行第十,是以这面玉牌之上标示着一个拾字。
那金刚将玉牌丢给袁飞后便一隐退到门后两侧再无言语,袁飞眼前便是空荡荡的大门了。
此时火红的夕阳终于全部沉入地底,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清冷的黑暗。
袁飞收了度牒和玉牌随着这黑暗一同,一步踏进了藏经阁。
这一步之差竟天壤之别。
脚一沾地,袁飞双目不由得被光线刺得略微一缩,眼前那里还是那番空荡冷清的摸样,这藏经阁之内竟然是一个灯火通明的所在。
而且这里面还很热闹,正门所对的便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上盘坐着一名僧人,这僧人面容枯槁,似乎行将就木一般,双目之中神光散乱,乃是濒死之相,但言语却充满力道,一字一句都好似洪钟大吕在耳边敲响,嗡嗡声响在脑海之中来回滚荡。
台下盘坐着不少僧人在凝神细听,原来此处竟然是在讲道弘法。这倒并不意外,毕竟藏经阁本身便有开坛讲法的功用,以袁飞所见这些僧人应该全是开了识的佛徒。
袁飞见自己进来也无人搭理,便先细细观察了一番这藏经阁内部的建筑结构,然后随意找个进退都方便的角落站定,也听这老僧讲起经来。
此时刚好有一名僧人提问:“绝苦禅师,我看管西山上的一片林木,行在林木之间常常不知我身在何处,更不知是我在走路还那些树木在从我身边走过。这是为何?”
袁飞心中不由发笑,暗忖道:“这和尚果然看林地看呆了,竟然问出这么个可笑的问题。”
那绝苦老僧端坐高台不动,眼皮低垂,开口言道:“这便是有我无我之分了,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你以我的身份来看这些树木,自然是你从这些树木旁边走过,而那些树木看你却是他们从你身边走过。毕竟树木之属寿有万载,你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