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隐于市,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隐藏在金陵的一所精神病院里面,做起了普通的护士来。
她为什么叫黑寡妇?是真的是个寡妇,还是取了毒蜘蛛的名字?
我的瞳孔收缩,而这大名鼎鼎的毒医黑寡妇却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哎,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儿,莫多说,没得意思。陈志程,我听程老说过你的事情,真不错,能够从这么底层混起,至如今,不但成为了茅山派的大弟子,而且还进入了朝堂之上,统领精英;接到这任务的时候,我还有些忐忑,针对性地演绎了好多回,不过你倒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狠,不但乖乖地赶到了南京来,而且还一下钻入了套子里面,真是没意思,我都感觉愧对手上的这些酬金呢……”
被这女人鄙夷地说着,我先是惭愧与悔恨,接着陡然抬起头来,吃惊地说道:“原来,于大师的死,也是你们的计划?”
黑寡妇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了老孙一样,老孙则坦言说道:“祸水东引,引蛇出洞,这事儿不但能够将追杀我们的那伙人给揪出来,而且还能够将你引出,而有了你,我们这么多年以来的疑惑,也终于可以解开了。一举两得,这事儿做得很漂亮,对不对?”
听到两人一言一语,我顿时就是满腹怒火,倘若此刻我没有受制于人,必然要操起手中长剑,将这一对狗男女给斩落剑下去,只可惜此刻的我浑身无力,而且因为背脊之上的十三根鬼针,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也只有咬着牙齿,咯咯响,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失态,而老孙似乎还想要撩拨我,将手术床上面的白色床单猛然掀开,我陡然瞧见有一个满脸模糊的男人躺在上面,仔细一看,却正是林豪。
此刻的林豪跟往昔截然不同,他那还算英俊的脸庞之上,竟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十数道疤痕,分布在脸庞、额头和下巴处,这些疤痕是被人用锋利的手术刀给切开,接着又小心地缝上去,不过对方似乎有意要折磨他,弄了许多手段,使得这密集的阵脚旁边尽是腥臭的脓液,面目全非,我也只能从轮廓之中,才能够分辨出他就是我的手下林豪。
林豪显然是受到了对方的刑讯逼供,疼昏了过去,此刻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剧烈的疼痛也依然在折磨着他,使得宛如破布娃娃的他不停地皱眉,浑身颤抖。
瞧见他的这一副惨状,我顿时就睚眦欲裂,愤怒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吼了出来:“我艹,你们这些狗日的,一定会下地狱的!”
这话说得狠,然而对于这两个恶人来说却不过是清风拂面,黑寡妇耸了耸肩膀,然后说道:“那是一定的,不用你提醒我。事实上,精通六十四种刑法的我从五六岁就给人用刑了,收到的诅咒,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所以你不用多费唇舌,留些力气下来,应付下面的事情吧——哦,对了,老孙,你是雇主,这儿你说了算!”
黑寡妇的尊重让老孙颇为受用,他走到我跟前来,指着手术床上面昏昏沉沉的林豪说道:“陈志程,其实在准备弄你的时候,我和老程也对你做过研究了,师从陶晋鸿,那风骨和意志自然都是上上之选,若是想靠刑罚之术来撬开你的口,只怕是很难。不过还好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手下,被我们活活给分尸,而且死前还受到莫大的折磨,临近崩溃,对不对?”
此刻的老孙一脸扭曲,而他的身子里充斥着浓浓的尸臭,而他所说的话则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这才晓得了潜伏在暗处的这些对手,到底有多么的残忍和冷酷,当下也只有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何必搞这些花花架子?”
听到我一下子就服了软,那老孙颇有些意外,不过却毫不犹豫地直接问道:“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玉简之上什么符画和文字都没有,而且拿了那么久的玉简,你却一点儿事情都没?”
我心中一跳,晓得果然来了,这事儿是老孙和程杨教授疑惑了十多年的问题,悬而未解,自然是一定要闹个明白的,不过我倘若是要将临仙遣策的真相告诉了对方,只怕他们也不会住手,反而在抽丝剥茧地弄清楚之后,连我们的性命都不会留下,反而促成了我们的速死。想到这里,我只是苦笑着说道:“当日一夜逃命,我哪里晓得这些?这事儿,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我在这儿装傻充愣,然而老孙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手一挥,早已准备妥当的黑寡妇立刻出手,一把精巧的手术刀在她的指间如蝴蝶纷飞,接着林豪脸上那些本来已经缝合的伤口顿时被纷纷割了开来,接着凝固的口子出立刻流出了鲜血来,林豪被骤然疼醒了,双眼猛然一震,一声大叫道:“啊……”
他叫得绝望,而老孙则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死死地咬着牙,就是不肯放松,一口咬死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何我没有受到诅咒……”
老孙看着手术床上全身被绑、满脸鲜血肆流的林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着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了林豪的脸上,死死按住,然后对黑寡妇说道:“看来你的计划还是有误啊,在我们陈组长的心中,这位老鼠会的叛徒,好像没有什么地位啊……”
他顿了一下,接着眉头一挑,然后扭头瞪着我,然后嘿嘿地淫笑了起来:“那我们换一个人如何——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你也忍心她受到伤害么?老孙虽然好久没有尝鲜了,不过那小女孩儿那么漂亮,我倒不介意当着你的面,跟她弄上一回!”
第八章 绝境温暖
“我艹你妈!”
听到老孙这么不要脸的话儿一说出来,对小白狐儿的关心、对林豪遭遇的痛苦,以及对面前这两个完全没有人性的狗东西那种恨之入骨的愤怒,一齐爆发了出来,我顾不得插在我背脊之上的那十三根鬼针,疯狂地摆动着身体,试图摆脱那绳索的束缚。黑寡妇配置的化功散虽然能够将我丹田气海之中的劲气给驱散,但是我修行魔功,淬炼身体,却也有一股蛮力,如此疯狂而动,那捆在我手腕脚踝之上的绳索立刻被绷得笔直。
我这是不要命了,整个人陷入了疯魔状态,这情形显然不是老孙和黑寡妇所预料到的,他们不会想到看着挺理智的一个人,竟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自残,顿时就慌住了,老孙朝着黑寡妇大声喊道:“快点控制住这疯子,要是让他死了,我们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
黑寡妇没有再将心思花到了折磨林豪的身上,而是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试图控制我,结果我猛然挥手,不让她靠近,而尽管我这行为看着没有一点儿伤害,但黑寡妇最终还是不敢莽撞上前来。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她的手朝着怀里一摸,扬起来的时候,却是一根飞针刺入了我的胸口,接着我感觉到浑身一麻,却是先前偷袭我的那种伎俩。
不知道是不是有过一次的经历,我竟然没有立刻昏迷过去,只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接着老孙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缓缓传来:“你不是说他服了你的化功散,三日之内软绵无力的么,刚才是干什么,怎么便变成这样呢?”
那黑寡妇则辩解道:“我哪里知道,许是他身体素质太强悍的缘故吧,想想都有些后怕,要不是我有着连大象都能迷倒的麻象散,昨天还真的拿不下他呢……”
“现在怎么办?这小子一心求死,吓唬不住他了啊?”
“不管,程老不是去联络法螺道场的老魔了么,具体怎么办,他回来不是就有结果了?反正我只是那一句话,赶紧搞完,到时候尾款给我,咱们皆大欢喜……”
“放心,东西少不了你的,那本破书我现在拿着也没有用,赶紧将这事儿了结,我也能过上几天人过的日子……”
……
世间混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浑身发冷,直哆嗦,然后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就像浪潮,这疼痛攀到到了一定极限的时候,我终于苏醒了过来,脑子浑浑噩噩地持续了几秒钟,倏然清醒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并没有站着,而是给趴着绑在了床上,我小心地睁开眼睛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而自己则还是身处于先前的那个房间里,并没有移动。
我屏住气息,听到旁边传来了低沉的呻吟,仔细一听,却是林豪的声音,在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之后,才发现这房间里面只有我和林豪两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听到林豪这痛苦难耐、忽高忽低的痛苦呻吟声,我心如刀割,此事最终还是怪我太过于冲动和自信了,也是因为这两年我走得太顺,所以警戒之心少了许多,原本想着提防一下门外之人就行了,却不料最终让我栽跟头的,却是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小护士,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看着完全无害的小姑娘,竟然会有一把将我给制住的手段。
所以说,行走江湖须谨慎,老人小孩和妇孺,看着越无害的家伙,越有可能是致命的尖刀。
我悔恨不已,不过却也没有办法挽回,张了张嘴,艰难地低声喊道:“小豪,你怎么了?”
听到我的声音,林豪的呻吟声立刻忍住了,欣喜地说道:“老大,你醒过来了么?我还好,不要紧的,你没事吧,我看到你背上有好多根钉子,鬼气森森的,你小心点,别动到——我听苏紫颜那骚货说过,倘若是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估计你下半生都得躺在床上了……”
为了怕我乱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老孙和黑寡妇将我给捆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没办法动弹,我试了一下,不由得苦笑道:“林豪,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谈下半生么?”
“怎么没有?”强忍着疼痛的林豪努力地说道:“尾巴妞当时负伤逃走了,有她在,还有布鱼,就能够联络在京都的一组兄弟们,等我们大部队增援过来的时候,将整个金陵城给翻了,还怕找不到我们?到了那个时候,这几个家伙落在我们的手上,特别是苏紫颜那臭娘们,老子非得好好弄一弄她不可……哎哟!”
林豪整张脸都给黑寡妇割成了破布,缝上了又割开,原本还算俊朗的林豪此刻肯定已经被毁得不行了,连说话喘气和笑一下,都会扯动伤口,痛苦不已,所以提到黑寡妇,顿时就是满腹怨气,恨不得将恶毒的女人给生吞活剥了,不过当我听到他说起小白狐儿竟然逃走的时候,就好像陷入绝望深渊之时看见了一束光亮,顿时就振奋起来,出声问道:“真的?尾巴妞已经逃出去了,她没有被那女人毒倒?”
林豪努力地压制脸上的疼痛,咬着牙说道:“没有,她也被那女人下了毒,不过尾巴妞十分聪明,见势不妙,立刻冲向了大门,程杨那老家伙去挡她,结果被尾巴妞震了一下,歪倒在了一边——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晓得了,不过她应该是没有被抓到!”
我点了点头,黑寡妇手中的那麻象散虽说能够将我给一下迷晕,但是小白狐儿毕竟是洪荒遗种,体质跟我自然有所不同,虽说没有反抗之力,但是凭借着最后一口气力逃遁而出,也是有可能的,而不管后续如何,小白狐儿没有危险,我便真正松了一口气。
林豪感受到我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期期艾艾地说道:“老大,有一件事情我得给你交代一下——他们前天对我用刑,我最后没有扛住,就将我的来历和特勤一组的好多事情都给招了,对不起,我……”
林豪显得很难过,然而我却出声阻止了他:“小豪,别说了,这事儿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没有重视敌人,方才落入了对方的圈套里面,而且还连累你受苦了。这一回要是我俩都栽在这里了,老哥欠你一辈子!”
听到我满怀歉意的话语,林豪却显得有些激动了:“老大,你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不计前嫌,将我给招进特勤一组,我陈子豪哪里会有今天?这些年我回家,老爹老娘不知道有多开心,也能够在街坊邻里那儿扬眉吐气,不再低人一等了——别的不说,就为了这事儿,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何必再谈别的?”
林豪这话说得我心中一阵难过,滴水之情,涌泉相报,这便是我旁边这个小兄弟的执着,而当初的我其实并非是为了别的,不过就是想物以致用而已。
我实在没有想到,当初的随性之举,竟然能够改变这个年轻人的一生。
我也没想到,林豪会如此铭记于心,这让我的心情变得颇有些复杂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绝境之中,在这样的状况之下,竟然能够感觉到一种温暖,从内而外地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