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大学含金量自然不是二十年后扩招之后的大学,所能够比拟的,不过这家伙半路就因为某种原因辍学了,而后加入老鼠会,凭借着自己丰富的古董知识和灵活的头脑,逐渐取得了苍天鼠丁波的信任,继而担任起了金牌掮客的重任来。
陈子豪做的都是销赃的话儿,来往的都是生意层面上的事,他读过大学,能够说英语和日语,又精通古董鉴赏,算是十足的技术性人才,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机会做坏事。
手上没沾血,特别是无辜者的血,这一点对我来说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至于其他的东西,我倒也可以腆着脸去求宋副司长,想必此时此刻,上面多少也要照顾一下我们一组的情绪,不会拒绝的。我继续又看了一下他的档案,发现他跟钻天鼠俞麟学过两个星期轻身提纵的功法,鼻子特灵,而且动手能力很强,这样的人,当得是一个多面手,实在难得,唯一让努尔犹豫的一点,就是他跟俞麟有过接触,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这个他有些吃不准。
我想了一下,说见见他吧,我亲自摸摸底。
努尔笑了,说也对,他这两天一直闹着要将你呢,说你那天给他吃的那红色药丸,可一直没给解药,弄得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感觉肚子里面有东西在爬。
我也笑了,这是心理作用,辟谷丹要是能有这样的效果,那可真的就奇怪了。
我下午的时候去医院探望了陈子豪,解释了大半天,这个家伙才将信将疑,在我问起了他和俞麟之间的关系式,他并没有一口否认,而是跟我讲起,说俞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带他的那两个星期,也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刻,不过人各有志,他大学辍学之后,老父亲就给气病了,到现在都没有好转,要是跟他讲国家已经又重新肯承认他了,可不得高兴坏了?
陈子豪辍学的原因,档案里也有记载,这种错误一般写入档案,都会钉死一个人的前途,而他为了让父亲高兴,重新做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基本上认可了他,告诉他伤好之后,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定向培训,然后就能够加入我们了。
陈子豪伸出手,激动地跟我握住,眼泪顿时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离开医院,我返回总局,还没有到办公室,便瞧见张励耘从窗户那儿探出头来,与我兴奋地挥手喊道:“老大,赤松蟒找到了!”
第二十六章 茅山有女,遥遥相盼
在此之前,努尔还带着人跟各家分局沟通,准备来一次大规模的扫黄行动,试图将此刻有大量需求的赤松蟒从偌大的四九城中找出来,然而没有等我们将各处协调完成,就已经有人过来报案了。
这事儿倒也不是人家学雷锋做好事,而是发生了人命案,相比之别的,人命案可是天大的事情,更何况还涉及到当事人是外国人,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所以当事人在惊慌失措之下,也只有将这件事情拿到当地所辖派出所报案。
所谓人命案,死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赤松蟒,而他的死因,则是传说中的马上疯。
所谓马上疯,又叫做房事猝死,中医称之为“脱症”,民间又叫做“大泄身”,这玩意颇有些传奇色彩,多见于老年人或者久病床榻的痨病鬼,像赤松蟒这样龙精虎猛的修行者,按理说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不过前来报案的那个中年妇女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费尽心思地跟办案人员解释:“那个家伙,当真是饿鬼投胎来着,一进来就猴急猴急的,一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过,我场子里面十五个姑娘,无论高矮胖瘦,他来着不拒,轮流陪他,又变态又疯狂,到了后来,我们都劝他了,结果谁劝打谁……”
这老鸨子试图给办案人员还原当时的情况,卷起胳膊来给大家看了一下身上的伤痕,还说告诉办案人员,说这个家伙又啃又咬,凶急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般恶劣的客人却带着大量的钞票,有了这些,那些豁出脸面来卖身子的姑娘也只有忍着屈辱,硬着头皮上了,却不想那赤松蟒虽说勘破了长生牌,身体的某一处地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身子终究不是铁打的,于是在第二轮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哆嗦,拼命地喊了几声“一库”,人就瘫倒在了床上,等那姑娘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这位客人浑身冰凉,已然死在了当场。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我在接到通知之后,带队前往当地的派出所,最后瞧见了赤松蟒的尸体,瞧见仅仅一天多的时间里,他整个人仿佛瘦了十几斤,双眼深陷,嘴唇紫青,完全没有在防空洞里面大杀四方的那种厉害模样。
案情其实还有很多疑点,比如锦毛鼠到底是怎么在防卫森严的白云观将御赐长生牌给偷走的,比如救走锦毛鼠的那个赤足少女是谁,又比如就穿着一条裤衩逃离的赤松蟒,他又是如何弄倒这么一大笔嫖资的呢?
所有的一切,在瞧见赤松蟒的尸体之后,似乎都变得不再是那么重要了,至此,赤松蟒失踪案和白云观被窃案这两件相互关联又十分严重的案件,终于算是完结了。
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不过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人来说,所要做的只是把握一些方向,发号施令而已,至于别的事情,自然会有手下去做,用不着我劳心劳力,我主要的事情还是将整件事情写一个结案报告,然后在这里面给所有出力的人员作了重点标注,比如说丁一,以及尹悦、张励耘和及时反正的陈子豪,这些人的表现都将成为日后论功行赏的依据。
在写报告的同时,我还得关注上面的情况,晓得赵承风因为误会放走赤松蟒这件事情,基本上算是过去了,毕竟龙虎山在朝中的势力颇大,为他说话的人颇多,上面即使对他有意见,也不会不顾及那些人的想法,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过刚易折,我也只有收起不满。
不过好在赵承风经过此次事情,气势顿时就消减许多,倘若搁在以前,这一次的收尾工作他一定会上蹿下跳,各种抢功劳,此刻也蔫得不行了,没了消息。
这案子由一位副局长前去相关部委做了交涉,日本人没有再多追究,而是向白云观道了歉,然后将赤松蟒的尸体做了交接,由加藤一夫和福原香引渡回国。
这件事情只是其中的一件小插曲,并不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此次会谈进行得十分成功,在一年半之后,日本首相宫泽喜一郎再次签署了提案,恢复了对中国的无息贷款。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而对于我以及特勤一组来说,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迅速解决了此事,绝对称得上是精兵强将,所以对我的报告原则上通过了,然后开始对相关人员进行嘉奖,也加强了我的人事权力,使得我能够有一定的自主权。
当报告批下来的时候,正好是元宵节,我带着忙碌十来天的一组组员前往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庆祝,因为有上面发下来的奖金,倒也不会太过寒酸,而被送到京郊基地培训的陈子豪,也作为非正式成员参加了这一次庆功会。
虽说有滇南之行的魅族一门清缴行动,但是这次却是在自己地头上办的第一件案子,能够获得这样的评价,着实让人有些欢喜,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都是那种以事业为主的好兄弟,虽说这整个年都过得不痛不快的,但是能够获得肯定,一时间也十分欢喜,大家吃饭聊天,颇为痛快,新加入其中的陈子豪给每一位组员都敬了酒,恳求大家多多照顾新人,他也是拼,别人叫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没一会儿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气氛热烈,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十点钟,大家才姗姗离去,小白狐儿跟我住在一起,而努尔则同我一起走回,谈及这些天来大家的辛劳,不由得颇多感慨。
很多东西,不真正沉下心来做,其实是看不到内中艰辛的,虽说宗教局更多的时候其实是一个行动部门,但也算是一个浓缩的官场,所以除了工作以内的事情,还需要估计各种各样的情形,这些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事情。
我与努尔一边走,一边聊着龙虎山的事情,颇多疲累,我是年前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说努尔本来有机会下放回老家做一方大员的,但是为了在总局能够帮助到我,他却是将这个机会给放弃了。
真正的兄弟,便是如此,我心中铭记,却也不由得颇多感慨。
元宵过后,告假回山的徐淡定和张大明白便赶回来了,得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特勤组竟然遇到这么两件大案子,徐淡定还好,张大明白直接就拍着大腿,后悔离开。两人一回京就过来找我,给我带了好多茅山的特产,等张罗着出去吃酒的时候,徐淡定特意落在了后面,递给了我一个素色锦囊,低声说道:“这个是萧师妹让我带给你的,这锦囊是她亲手编的,里面还有一张她央求李师叔祖画的祈福符;哦,这里还有一封信,你一会看看。”
我接过锦囊,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很淡,不仔细闻,几乎察觉不到,而这素色锦囊的一针一线,看着都是那么的用心,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淡淡的暖意来。
锦囊之中装着符王李道子亲手所制的祈福符,这应该是最贵重的东西,毕竟虽说此物并没有具体的实效,但是到了李师叔祖这个境界,他的每一张符箓都是夺天地之造化而为,因为畏惧于天,担忧炼制太多符箓而招来上苍以及“诸神”的嫉妒,所以他老人家一般是不出手的,世间流传的都是他多年之前的作品,而这些年来他的符箓基本上都是绘制之后立即销毁,担忧牵扯因果,遭了报复。
这便是李道子与别人境界的不同,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这符箓的珍贵。
不过在我眼中,这个由小颜师妹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素色锦囊,才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物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
因为它是一份情。
我见过书信,淡雅的字迹,寥寥文字,却写出了几许思念和期盼,让人柔情绕肠。
酒席之间,徐淡定和张大明白谈及了山中的许多趣事,我走了之后,符钧掌起了清池峰上面的诸多事宜来,他是个刻苦到了极致的家伙,即便拿自己的一半来要求别人,那也是让人痛苦不已的事情,所以回山之后,听到最多的便是对于他的抱怨,不过符钧却是深得诸位长老的喜欢,说他颇有掌门之风——掌门之风是什么,我倒是有些不明白,就目前的掌教真人而言,除了正式场合,我觉得我师父当真是个有趣的人,反倒没有符钧那么沉闷。
另外的一件趣事儿,便是我的那个小师弟萧克明了,这个傻小子出身世家,天赋异禀,自小的悟性也高,又受到李师叔祖的喜欢,颇有些小霸王的趋势,这回杨师叔也回山了,带了一个小孩儿,说是他姐姐的儿子,拜入了杨坤鹏门下,结果被这个小师叔欺负得要死,哭得死去活来。
萧克明那小子挺调皮,但是不至于没轻没重,这里面定有缘故,不过我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笑而已。
年后又是一段平静的时光,各种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四月末。
第二十七章 初临宜昌
从一月到四月的这段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先就是刘老三离开了京城,南下闯荡江湖去了,在临走的时候他来见过我一面,又带着两个半大孩子,不知道是从哪儿拐骗过来的,说是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