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菱月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他务必要多保重自己,还让秋云给他打点好一个又一个包袱,唯恐他受到一丁点委屈。
“姐,我听说南部条件尚可,姐姐大可不必担忧。”靖儿红扑扑的脸上比之前多了不少血色。
沈菱月笑看着弟弟,叮嘱道:“到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另外,凡事务必低调,现在沈家身份敏感,知道吗?”
沈靖点了点头:“我知道,等我长大了,我就带姐姐离开这里。”离开这满是危险的皇宫和京城,让姐姐不再整日担惊受怕。
秋云在一旁心酸不已,靖少爷知道眼下的形势,但他不知道姐姐为了他的安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待沈靖离开后,宫里的日子一直平缓如水。沈菱月始终抱恙在身,张珩也从未找过她。
不知不觉间,到了沈菱月十六岁的生日。漫天飞雪轻洒在皇宫内外,京城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装。
往常这个时候,清西王府里定会摆席宴客,为沈府的掌上明珠庆贺生日。可今时不同往日,沈菱月身边再无家人。
生日当天的一大早,惠太妃将沈菱月召了过去,赏了她宫里新式的布料和江南进贡的上等胭脂。
“多谢姨母,还记着我这个小辈的生日。”沈菱月始终没有改口,依旧称呼惠太妃为姨母。
惠太妃看着一身素衣、面容清瘦的外甥女,叹气道:“女儿家,还是要多注重打扮才是。外面的境界,咱们改变不了,但总能把自己收拾得体面些吧。”
沈菱月如今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并不是不爱美,只是沈家处境堪忧,自己丝毫没有心思打扮。
“月儿记下了,回去就把自己收拾得像姨母那样美。”沈菱月乖巧地答道。
惠太妃忍不住笑了笑:“你啊,和你母亲一个样,打小就心思极重,小小年纪,就成天唉声叹气。你要记住,哪怕明天天塌下来,今天也要照样过得体面才是。”
沈菱月看着久居深宫的姨母,想象不出她是怎样熬过这漫长的宫闱岁月的,或许真的需要把心量放宽才行吧。
从惠太妃那里回到住处后,沈菱月发现张珩差人送来了礼物。原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没想到他不仅没忘,而且还知道自己的生日。
小心地打开礼盒,沈菱月发现里面是一副做工精美但样式简洁的白色手镯。若忽略掉送礼之人,沈菱月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镯子的。
试着戴上去之后,沈菱月更觉得这镯子好看,越瞧越是喜欢。可当摘下来的时候,沈菱月却犯了难,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很难将其摘下来,到了最后手腕几乎要废掉,但手镯在手腕处稳固如山。
这时,沈菱月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天张珩的面容与神情。
“你真是不知死活……”那天张珩盯着沈菱月的面庞,最后吐出了这句话。
从离家的那一天起,沈菱月就知道自己生死堪忧,前途未卜。后来找到张珩,那个传说中心狠手黑的张珩,沈菱月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走上了一条更为危险的路。
就在沈菱月挣扎着和手镯做斗争之际,秋云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小姐,那个张珩差人过来,说是要接小姐过去,给小姐过生日。”秋云额头直冒冷汗,急着说道。
沈菱月心下一惊,没想到该来的,自己终究躲不过。
“小姐,要不你找个托辞吧,就说你不舒服,反正你也整天病恹恹的,先躲过这阵子再说。”秋云为沈菱月担忧不已,那个传说中的阎罗恶煞,自家小姐到了他手里,还能有好?
沈菱月思量再三,最后仍是摇了摇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你瞧着他是容易被糊弄的人吗?”
“那怎么办?小姐若是去了,简直就是羊入虎口。”秋云神色极为愁苦地说道。
沈菱月瞧了瞧外边,见没什么动静,随后伏在秋云耳边,小声说道:“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真的对我怎样的。”
秋云一脸的无奈:“小姐,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听人说,越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折磨人的法子越多。”
沈菱月果真被秋云的话吓住了。
第3章 过生日
坐在张珩派来的车辇中,沈菱月一路惴惴不安。听说他要给自己过生日,想想就觉得心惊肉跳。
待车辇停下后,沈菱月才发现所到之处并不是景澜院,而是阴森幽闭的禁卫司。他不会在这里顺手把自己正法了吧,想起秋云的话,沈菱月不禁更加担心起来。
走进禁卫司,沈菱月愈发地感受到这里的阴森气氛。
待跟随来人来到一处密室后,沈菱月惊恐万分地见到了一副骇人的景象,被打得皮开肉绽之人被捆住了手脚,脸上满是血痕。
“求求你了,给个痛快,让我了结了吧。”被打之人气息微弱地哀求道。
而端坐在对面的衣冠楚楚之人,正是张珩。
心狠手黑,果然名不虚传。可偏偏这样狠毒之人,却长着一副潇洒俊逸的面孔。
一身白衣的张珩气度悠闲地品了一口茶,随后低着浓眉说道:“你叔父淮王的案子还没个说法,怎能轻易让你了结呢?”
“我说过,我不知道叔父暗中都做了什么……”那人话还未说完,就被烫红的烙铁烫到抽搐不已。
此情此景,让沈菱月直观地认识到,他果然有的是法子,让人生不如死。
再也无法看下去了,沈菱月转身逃开,来到外面之后,鼻息间依旧是那烙铁烫人的味道,让人干呕不止。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看到这骇人的场景,让自己恶心的难忘。或许,正如秋云所说,钱财权势已经满足不了他的志趣,他需要更加变态的手法才能突出自身的存在感。或许,他是在提醒自己,那些王公贵胄,也不过是他脚下的蚂蚁。
回去的车辇中,沈菱月刻意与张珩保持着距离。但无奈轿厢狭小,自己依旧只能与他并肩而坐。
张珩靠在轿椅上,双目紧闭,似乎在休息,又似乎在沉思,清俊的脸上带着些许疲倦。
沈菱月心里在默默数着数,才能熬过这难挨的时间。突然间,沈菱月发现张珩的眼角旁有一颗痣,不仔细看,看不大出来。沈菱月之所以对这颗痣感兴趣,是因为听人说过,这是泪痣。他哪里像是会流泪之人?可见那些相士的说法并不可靠。
正当沈菱月仔细端详着张珩的面容之时,对方突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