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做不好会被杀头吧……
心下正怕着,苏鸾忽地又想起一事,不禁眉间蹙得更深重了!
《夺嫡攻略》那本书里,汝阳侯的幺女霍妙菡,不就是在这年的万寿之日,借着宫中夜宴群臣贵眷的机会,将下了媚药的酒敬给陆锦珩的吗?
然而那酒被陆锦珩发现了蹊跷,暗中调换。最终霍妙菡自食其果,中了媚毒,被陆锦珩塞去的太监给糟蹋了。落了个寻短不成,青灯古佛相伴的下场。
想起这幕来,苏鸾遽然觉得自己进宫也不错。
上回赴汝阳侯府生辰宴时,霍妙菡曾帮她说过话,虽只寥寥几句,却也能看出这人的是非观来。霍妙菡是个论曲直,重颜面的女子,苏鸾隐隐觉得她不似能办出这种荒唐事的人。
苏鸾只想着若自己也去了,倒可暗中帮一把霍妙菡。倘若真有隐情,她可为霍妙菡寻个清白。倘若真就是霍妙菡做的,那也的确是糊涂该罚!
只是……也不至于由着霍妙菡被个阉人糟践了去。以至令整个霍家再无颜于京中做人,霍妙菡的亲娘更是投井而亡。
苏鸾觉得,这个下场应该改写一下。
做坏事理当受惩,但总有人道一些的方式,不该以暴制暴。正如偷摸钱银不该直接剁手,判死之罪不该行车裂炮烙,一人犯错也不应诛连九族。
就在苏鸾游思这些之际,与锦园一墙之隔的雍郡王府花厅内,吴侧妃正端坐于红木束腰圆案旁,看着面前一桌菜色,却不敢先动筷。
“王爷今日这早朝,比往日下的都晚啊。”远眺着花厅外的青石子路,吴侧妃的话里隐隐透着丝嫌怨。
吴侧妃三十有五的年岁,同许多贵妇人一般精于保养,实质看上去不怎么显。尖脸丹凤眼,微微挑眉时带着点儿刻薄意思。
当年郡王妃产子早逝,这二十年来郡王爷始终未另立新妃,故而打十七岁就进府的吴氏,成了府中位份最高的侧室,也是雍郡王府里有实无名的当家主母。
伺候在侧的齐嬷嬷低了低身子,恭敬且小声的应道“想是快到圣上万寿了,宫里事忙,耽搁了。”
吴侧妃又转眼看了看通廊,不满道“泽儿呢?怎么还不出来出饭。”
齐嬷嬷也歪头朝通廊看去,偏巧正见一个丫鬟碎步子朝这边急赶而来,这丫鬟是二公子陆泽礼房中的。齐嬷嬷见她来禀,就猜道二公子这是不过来了,便迎上去小声询问了两句,而后回来附耳回禀侧妃。
“主子,近几日倒春寒,夜里露重,二公子的腰痛又犯了。说是今早疼的厉害起不来床,就在房里用了。”
“又犯了?”吴侧妃眉头一蹙,眼里顿时噙上了泪,满是疼惜。二公子陆泽礼可是她亲生的儿子,唯一的指望!
亲儿子比陆锦珩小三岁,从小就总被陆锦珩欺负,凡是陆锦珩的东西他只要碰上一下,便能招来一顿打。这腰伤,就是多年前儿子弄坏了陆锦珩的一块贴身配玉,被陆锦珩暴打的!
思及往事,吴侧妃抬手以帕子沾了沾眼角。心下暗恨,不就是个王妃的遗物么!人都死了还留着那些晦气东西做什么?再说哪有为了死物打活人的道理。
那次打的儿子丢了半条命去,王爷得知后难受的在她面前默默掉泪,吴侧妃本以为能为儿子讨个公道,却不料王爷见了陆锦珩后,又恢复了一脸和颜悦色。莫说家法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他!
事后圣上还赐了一只玉环佩给陆锦珩,说是弥补他失去母亲遗物的心理缺失……
这摆明了就是天家当众给陆锦珩撑腰啊!
从那次起,吴侧妃就开始着手去查,在查明真相后,她终于明白自家王爷对这个“大儿子”,那是又恨又惧啊!
陆锦珩为人矜傲,行事狠厉,从宫里到宫外,做梦都想他死的人手拉手能绕京师一圈儿。可若论起这世上最想让他死的人来,还是在这雍郡王府里。
不是她吴侧妃,而是她家郡王爷。
想到这处,吴侧妃嘴角微扬,露出个诡异的笑容。试问这世上,哪个男人眼里能容沙子?何况当年那颗沙子还珠胎暗结,呱呱坠了地!
说起王妃,吴侧妃也不得不心生佩服。这绿帽子送的妥啊,竟将龙脉引入了陆家!弄得堂堂一位郡王爷,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还不敢声张不敢去御前讨公道!
所幸王妃生子时便难产去了,可她留下的这个种,却似一支扎在王爷心口又不能轻易拔出的断箭,在王府生根了。
九年前冀州地动,王爷动了借天灾诱杀的念头。然而陆锦珩命不当绝,好端端的回了京。那之后龙颜大怒,明斥道,若王爷连儿子都看顾不好,就要削了他的爵位!
一个凭着祖上荫功袭爵的外姓王,本就没有宗室的庇护,哪里还敢轻举妄动?不仅自此打消了再伤陆锦珩的心思,还周到的给他组了暗卫好生保护起来!生怕被其它恨他的人给害了,最后却要由陆氏一族背锅!
这支断箭,王爷是不敢拔了。拔了,陆家也完了。
“侧妃。”
“侧妃。”
“嗯?何事?”吴侧妃回头。
先前有锦园人来递信儿时,齐嬷嬷就见侧妃好似走了神儿。齐嬷嬷都出去说话好一会儿回来了,侧妃的神儿却还没回来。齐嬷嬷连着唤了两声,才将吴侧妃不知游到哪里去的神儿给唤了回来。
“侧妃,方才锦园的灵荷偷偷过来递信儿了。”
“噢?那边可是有什么进展了?”吴侧妃终于掀起一丝兴趣来。
灵荷是她去年在吴洲买回来的瘦马,打小被人精心调·教,机敏美貌又有才情,最重要的是懂得‘忠心’二字。
回府后,吴侧妃透过下面婆子的手将灵荷安插到锦园,神不知鬼不觉。为的是让灵荷近陆锦珩的身,时不时往回报些那边的消息来。若是手段高明些,有本事爬上床那就更好了!
奈何去锦园一年了,灵荷竟从贴身侍茶的,混成了厨房打杂的。近乎成了一枚废子。
就见齐嬷嬷神色复杂的附耳低语了几句,而后直起身子。
吴侧妃却是脸色僵住了,不敢置信的凝着齐嬷嬷“落红?你是说新住进去的那个姑娘,已经被陆锦珩给……”可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齐嬷嬷点了点头,信誓旦旦“昨晚世子就在脂月斋吃的酒,今早灵荷就发现那床上有落红了,不会错的。”
吴侧妃费解。莫说是她了,就连王爷这些年为了缓和父子关系,都没少废心思搜罗绝色美人儿往隔壁安插,企图吹吹枕边儿风,好让陆锦珩时刻记着他的养育之恩,免得进宫在御前说些对他不利的。
然而陆锦珩一个也没看上,全打发去外院儿干脏活累活了。
这样一个对美色毫无兴趣的人,竟会突然起了心思?吴侧妃不由得咂了砸嘴,挑眼儿看向齐嬷嬷“我倒是想要见见那个姑娘了。”她的确好奇,那丫头到底有何出众之处?能令榆木疙瘩开出迎春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