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欣见到水清漪极为的欢喜,想要开口说话,可是碍于在皇后娘娘的寝宫,便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朝水清漪点头。
皇后娘娘从内殿走出来,环视着几人在凤椅上落座。含笑道:“各位是今年巧手节脱颖而出的前三甲,本宫今日唤你们进宫,便是有几件事要交代。”目光淡淡的扫过水清漪,落在安静的坐在最后面的顾锦心身上:“去年心儿得了魁首,宫中的冬至节便是由她主持。而今年福安郡主夺魁。而她往年都是在东齐国生长,对西越的民族风情并不太了解,便让心儿协助你。”
水清漪起身谢恩,而后对顾锦心浅浅的笑道:“有劳顾小姐。”
“举手之劳。”顾锦心谦逊道。
皇后对顾锦心的做派极为的满意,端着茶水浅抿了一口,润喉道:“第二便是瑞敏公主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本宫有了合适的人选,不日便将指婚。你们几人绣技了得,便与公主一同绣嫁妆。”
水清漪紧了紧手指,替公主绣嫁妆?
闻所未闻!
宫中有一等一的绣娘,历代公主嫁妆都是出自宫中御绣纺,何时需要臣女帮忙绣制?参加巧手节的女子,大多都是到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亦或是已经定下亲事。她已经有了婚约,便是要给自己绣嫁妆,哪里有空余的时间?
水清漪一时琢磨不透皇后的用意。
倒是顾锦心开口道:“皇后娘娘,福安郡主有未婚夫,年底亦或是年初便要出嫁,她若给公主绣制嫁妆,便不能给自己置办了。”
电光火石间,水清漪明白了过来,皇后这是在逼婚!
水清漪满腹怒火,今日是特地针对她而来。
“哦?本宫糊涂了,倒是忘记福安郡主与陈家公子自小订下婚约,陈家公子等了十几年,福安郡主如今归来,这婚期可订下来了?”皇后祥和的说道,眉宇间的凌厉也随着柔和了不少。
水清漪羞赧的垂头道:“亲事听从父母的安排。”
皇后娘娘眸光闪烁,水清漪把这件事推脱到龙珏的身上,便堵住了她的话头了。若是她一意孤行的赐婚,恐怕会惹怒了龙珏。因而,开口道:“陈家怕是等不及了,与陈公子年纪相当的都儿女绕膝,独他一人通房妾侍都没有,等着你。”
水清漪眨了眨眼,诧异的看着皇后娘娘道:“您不知陈公子他前两日纳了一房良妾?”水清漪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芒,陈家是秘密进行,可又怎得瞒得过摄政王府的耳目?早在陈夫人暗中下聘的时候,龙珏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皇后眸眼一眯,陈子冲纳妾了?
顾锦心眼睫一颤,美眸流转,起身拢了拢微皱的袖摆:“陈夫人只有陈公子一个独子,怕是因为与福安郡主的婚事没有提上议程,心急想要抱孙子了,这才无奈纳妾。”
水清漪垂目,缄默不语。
皇后看着水清漪眉目黯淡,嘴角微扬,叹道:“福安郡主,咱们同为女人,知你心中难受。你与陈公子既然有了婚约,他方才纳妾,你若过门生下嫡长子,那房妾侍不足为惧。”
水清漪心中冷笑,果真是来做说客的。心思微转,看来陈家一脚踏在了摄政王府,还不知足,暗地里攀上了皇后。
安悦欣算是看出了门道,想到一些事情后,眸光闪烁道:“皇后娘娘,若是要用孩子来奠定地位,那么陈公子便不是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水清漪诧异的看向安悦欣,未曾料到她会帮忙说话。
安悦欣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福安郡主是摄政王之女,一言一行都被旁人看在眼底。陈公子前脚纳妾,福安郡主后脚跟着进门,岂不是自降身份?陈公子若当真是一往情深,又怎得会将福安郡主置于这样尴尬的境地?”一双晶亮的眸子环顾着众人,掷地有声道:“若要臣女来说,陈公子不可嫁!”
皇后脸陡然一沉,顾锦心脸上甜柔的笑容僵滞,二人看向安悦欣,安悦欣仿若不见的说道:“第一陈家失信背义,第二陈家不过是以摄政王府欠的恩情来联姻,这是不可取的。陈家家世样样不及摄政王府,这样大的差异,日后福安郡主婚后也难以幸福。陈家公子心里会承受不住这样的落差,定会出现宠妾灭妻之事。”
顾锦心掩嘴娇笑,戏谑道:“安小姐这是歪理,陈家虽不如摄政王府,可不也不差。陈公子极为的有上进心,日后定会有大造化。”
安悦欣就知道陈子冲这一辈子极为的落魄,哪里有什么大造化?撇了撇嘴,看向水清漪,希望水清漪能够相信她。
水清漪却没有看向安悦欣,沉吟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的提点,回府后会与父王商议。”
皇后见水清漪结束这个话题,被安悦欣一搅合,也没有了兴致。一一封赏了,疲乏的说道:“你们都退下罢,福安郡主明日与心儿一同进宫张罗冬至节。”
水清漪福身与人一同退了出去。
顾锦心想要寻水清漪说话,却被安悦欣给挡住了,对水清漪道:“郡主,那个顾锦心不是什么好人,你莫要听信她的话。”说话间,安悦欣稚气的脸上充满了不屑。
水清漪这才发觉安悦欣透着古怪,却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安悦欣已经拉着水清漪朝一旁僻静的小道走了,绕开了巡逻的士兵,对水清漪说道:“郡主,这宫里没有好人,好的只有那么一两个。”
“这是去何处?”水清漪看着地方愈发的偏僻,停住了脚步。
安悦欣头也不回的说道:“大皇子住在这里,昨日他进宫了,我想去看看他在宫里过的如何。”看着水清漪的目光有些怨怼:碎碎念道:“若不是你,大皇子的腿好好的怎得会断?”而且,结局也是那样的凄惨,不得善终。
水清漪心头一震,花千绝因为她,这才变成残废?
安悦欣带着水清漪到了一处荒废的宫殿,周遭杂草丛生,并无人修葺打理。推开门,厚重的灰尘伴随着雪块飘落,水清漪拉着安悦欣躲开。便看到院子里一片荒芜,杂草枯黄,半人高。积雪及膝,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显然是有人在里面。
安悦欣不由分说的拉着水清漪进去,水清漪踩过积雪,绣鞋被雪水洇湿,一股寒气从脚底蹿上,水清漪冻得脸色发白。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带大氅,这破败的宫殿里阴风阵阵,寒凉刺骨。
蓦地,水清漪眸光一顿。宫殿里的门扉腐朽脱落,窗子整个掉落在地上,四处结满了蜘蛛丝。而角落里的炕上,躺着一个人。身上卷着的是房梁上垂落的帷幔,经历风霜的帷幔早已辨不清色彩,根本就不能御寒。
安悦欣在水清漪发愣的时候,跑了上去,拉开帷幔看着一张邋遢的脸,一股酒气熏天。安悦欣拿走他手中的酒坛子,眼底闪过怒火:“喝喝喝,总有一日喝死你!”
花千绝躺在这里躺了一晚,浑身冻得僵硬。缓缓的睁开眼,眼睫上凝结了寒霜,好一会,方才睁开眼。眸子里一片空寂,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微微一怔,伸手道:“把酒给叔叔,乖。”
安悦欣扬手将酒坛子给扔了,拉着花千绝起身,麻利的将裹在花千绝身上一用力便碎的帷幔给扔在地上:“你在宫里头好好的正经宫殿不住,住在这里作甚?”
花千绝摇了摇混沌的脑袋,目光落在门口,那一抹纤弱的身影上。恍惚的仿佛瞧见了幻影,揉了揉双眼,那抹俏丽的身影愈发的清晰。
水清漪缓缓的走了进来,看着花千绝这模样,心里涩痛。拿着帕子,擦拭掉他脸上的脏污,手指梳理他凌乱打结的墨发,轻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们好好,行么?”
花千绝撑在床伴上的手紧紧的攥着,手指骨泛白,心里在极力的克制着什么。
水清漪蹲下身,仰头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空寂的眸子里浮现了波动,眼睫沾染着细碎的泪珠,绽放出一抹清丽的笑颜:“你的腿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振作,日子也能好好的过下去。你别这样堕落下去,我看着心里难受。今后……今后由我来照顾你。”
花千绝心中一震,唇瓣翕动,却不知说什么。
安悦欣瞪大了眼珠,神情严肃的说道:“不行!你不能嫁给他!”
这样会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