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街道上的行人被秦府和齐府的人一阵囔囔,也都注意到了林国公府的马车,类似的嫌弃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秋风强劲,偶尔撩开窗帘一条缝,林姝看到街边的行人纷纷往最边缘躲去,有的教养好些,牵着小娃娃的手赶紧躲到街边的铺子里去,有的教养明显不够,站在路边对着林国公府的马车指指点点,口里嫌弃的话还挺大声。
“姐姐……”林姝伸手过去握住姐姐的手,虽然姐姐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林姝怕姐姐心底还是会难过。
“姝姝,姐姐不在意的,你也放宽心……”林凰反手握住妹妹的手,微笑道。
见姐姐如此沉得住气,林姝真心佩服,正要说句什么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喊:“快让开!快让开!”
还有紧急勒停马匹的嘶鸣声。
紧接着,是“啊”的一声惨叫,还有小孩的嚎啕大哭声。
林姝的马车也猛地停在路上,前进不了了。
“怎么回事?”林姝连忙问外头的马车夫。
“姑娘,一个汉子骑马飞奔,撞倒了路边玩耍的小娃娃。”
天呐,这般惨?林姝忍不住掀起窗帘朝外头望去。
“我家娃的腿断了,你快带他去看郎中啊!”
小娃的母亲哀嚎着,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中年汉子的腿,不肯放手。
可骑在马背上的汉子显然不愿负责,满脸不耐烦道:“关本大爷什么事?都已经叫了快让开,非不让开,出了事还想朝本大爷勒索银子?”
“滚一边去!”
汉子大喝一声,一脚踹倒妇人,就想逃跑。
穿着布衣的妇人被踹得倒在地上,一双手却还死死拽着汉子的衣摆不肯放,最后被跑起来的大马拖行在地。
惨不忍睹。
繁华的街道,停下步子围观的人不少,仗义执言的却没有一个。那汉子长得太过凶残,一脸横肉,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不好惹。
“滚,别耽误大爷的正事!要不,抽死你!”汉子一皮鞭抽打下去,妇人的手背上翻起了皮肉,又是一皮鞭狠狠抽下去,疼痛不已的妇人终于松开手被甩下,狼狈地趴在地上哀嚎不已。
林姝实在看不过眼了,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男子?
林凰很是心疼那个小娃,腿都断了,要是不医治及时,兴许一辈子都将是残废。小娃看着才五六岁的样子,多可怜呐。
可那些围观的人群,只是干巴巴的看着热闹,顶多嘴里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谴责话,却是没有一个人去搀扶妇人,亦或是提供什么帮助。
林凰不忍心,掀开车帘就要钻出马车去。
林姝赶忙拿上白纱帷帽,给姐姐戴上,自己也戴了一顶,才随着姐姐一块下了马车。
“这位大娘,您别再哭了,赶紧带着孩子去找郎中。拐过这条街,就有一家药铺,里头有坐堂的大夫。”林凰蹲在地上看了会大哭不止的小娃娃,对着哀痛不已的妇人好一阵叮嘱。
林姝看到这可怜的妇人,突然想起点什么,忙对身后的琼枝和宝鸭耳语了一阵。
正在这时,那妇人跪在地上朝林凰哭诉道:“我们哪里有银子看大夫,进京来寻夫,盘缠用尽了,娃儿他爹还没寻着……”
说到这里,妇人更是泪如泉涌。
林凰还坐在马车里时,看到那妇人一身粗布衣裳,脚底的鞋也是磨破了的,就隐隐猜到银子上头是有困难的。眼下听妇人果然是这般,忙叫琼枝拿一些银子来。
却见琼枝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走上前来道:“姑娘,今日出门踏青,没准备多少银子,奴婢身上的只有这么多。”
娃娃的腿断了,这么点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林凰又看向妹妹的丫鬟宝鸭,出门在外,银两什么的都是交给贴身大丫鬟保存的。
却说早被林姝叮嘱过的宝鸭,当着众人的面摸遍了内兜,但是手指头自动略过那些银锭子,最后一通努力的寻找后,只找出来几个碎银子。
显然银子不够。
林凰瞅瞅痛得脸色都惨白了的小娃,突然想到点什么,捞起衣袖,从雪白的手腕上摘下一个玛瑙镯子,交到妇人手上:“这个你拿着,问诊费和抓药费应该是够了。”
琼枝似乎想要阻止:“姑娘,那是您最喜欢的镯子,还在洛城就一直戴着的。”
林凰宛若未闻,径直合拢妇人拿着镯子的手掌,又扭头叫来个小厮送他们母子赶紧去药铺里看大夫。
妇人感激涕零,临走时死活跪在地上给林凰磕上一个响头。
林凰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见到这一幕,林姝微微笑了。
林姝早就猜到姐姐菩萨心肠,见两个丫鬟都掏不出银子来,铁定是想方设法也会筹到银子给面前这对可怜的母子的。
当着众人的面,做下这等好事,也算是帮助姐姐博点好名声,有助于恢复损失殆尽的名誉。
哪曾想,林姝的浅笑还挂在嘴角,人群里有个看热闹的人,突然尖酸刻薄地道:
“这位大娘,你快别给她磕头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专门克人的天煞女,京城都传遍了。这位大娘,我跟你说,今儿你儿子会被马给撞了,就是被你眼前这个天煞女给克的,霉运上身了!”
这番言论一出来,人群里顿时议论纷纷。
“还真是啊,要不这小娃怎的不在别处被撞,偏生在天煞女在的这段路上才被撞?”
“就是被克了!”
“天呐,好恐怖,不是被她勾搭的男子也能遭受这霉运,哎呀,咱们还站得离她这般近?赶紧惜命,走远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