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了。”顾倾淮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抹怪异的神色,只是太快,谁也没注意到罢了。
他觉得以迟飞雨的性格,见了严勖之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挽留,如果迟飞雨不是这种人,那也就不至于因为严勖的死而发疯发狂。说白了,有些事情就是性格注定的,哪怕严勖会拦着,迟飞雨最终还是会了结自己的性命。
比较奇怪的是,就像罗运说的一样,迟飞雨的面相很奇特。
顾倾淮一直知道自己跟栾澄都是早夭的命格,但他们却又奇迹般地活着。而迟飞雨的命格似乎也是跟他们很像,都是生中带死,死中带生的样子。
难不成这人也有什么奇遇?
“罗先生,如果可以,麻烦您一定再想办法让那边通融通融。我表弟他这么多年一心念着严勖,这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几个小时的时间确实是太短了。”肖正轩恳切地说,“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我能给得起的,我们肖家和迟家能给的起的,一定都不含糊,拜托了。”
“肖先生,阴间也有阴间的秩序,这不是我一人之力就能打破。与其在这里做我的工作,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令弟看开一些。”罗运看了看时间,“我必须赶在零点之前到白松市,栾澄,小顾,你俩的返程票我已经订了。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走吧?”
“可以。”
“请问是几点的票?机票吗?方便的话我们也想订两张。”肖正轩想,能多在一起一秒是一秒吧。再说到白松市,正经不短的距离呢。
“机票。九点四十五的飞机,南航的,这个时间怕是不太好订。”
“这个我来想办法,多谢。”肖正轩联系了助理,订机票去了,顺便说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栾澄隐约听到“直升机”什么的。
“严勖这次回去之后,是不是不能再出来了?”栾澄问罗运,“他是必须得去转生了吗?”
“按照规定的确如此,而且他跟我来的时候也跟地府那边做了保证,说会听从他们的安排。怎么?”
“那罗叔你说的迟飞雨寻死会影响严勖投胎的好坏,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能会有一点影响,但影响并不大。”罗运只是不希望自己刚把严勖带来迟飞雨就死了。虽然迟飞雨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死与不死跟他关系也没多大,但严勖毕竟是他带来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栾澄不太确定地看着罗运,“我把严勖留下,会怎么样?”
第87章 小污澄
“你想找死吗?”罗运没好气地瞪着栾澄,“是嫌你跟顾倾淮活得太好了还是嫌命太长?”
“啧, 我就是问问, 罗叔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栾澄叹气,“将心比心么, 这两个学长还怪可怜的。再说我爷爷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老爷子一天天吃“情敌”的醋不要吃得太香。
“你爷爷是你爷爷, 严勖是严勖。”罗运见肖正轩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来的意思,又说:“如果严勖有你爷爷十分之一的能力也不至于被关着这么多年才见到迟飞雨, 所以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像爷爷还有诚东他们这样以灵体长时间存在阳间本身就是不合阴间法度的。”顾倾淮对栾澄说,“如果不是他们的命数都没被阴间登记在册, 他们也很难在阳间停留这么久。他们本身就跟严勖不一样, 你要明白这一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们是被放养的状态?”栾澄问, “那纤红姐他们呢?”
“他们已经是血魂旗的一部分, 算是超出了地府的管辖范围。再说这些年周副将跟纤红姐他俩带兵有方, 也没捅出什么篓子来,只要没什么意外,阴间也不会过问他们的事。”顾倾淮顿了顿, “你很想帮严勖和迟飞雨?”
“我觉得能帮的话就帮一把吧,毕竟他们也挺不容易的。主要是他们分开的时间跟我俩现在一样大。我去我想想那种被硬生生拆散的感觉就觉得头皮发麻。而且你看,如果严勖回去之后就得转生,那迟飞雨就算死了也见不到他,那不是白死了吗?”栾澄感觉自己可能被圣母白莲花附体了,可让他就那么无视过去他也真办不到, “当然,帮不了也不能勉强。”
“嗯。”顾倾淮漫不经心地回应。
“嗯什么嗯?”
“没什么。”顾倾淮有些沉默。他心里突然间有了个想法,但却不知道那样做是对还是错。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
迟飞雨听到门声的时候,如惊弓之鸟,吓得全身紧绷。他看着罗运的目光就仿佛小鬼看阎王,带着敬畏和惊恐,又仿佛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幼兽看着天敌。总之他的脸上满是不安和焦躁的情绪。
罗运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产生同情心,但是看到迟飞雨的目光,他居然也驻足,在门口站着三分钟内寸步未进。
“要回去了吗?”这句还是严勖问的。如果言语能俱化成实质,严勖觉得自己早已千疮百孔了,但他知道,这一次已经算是意外的收获。
“是要准备起程了,到白松市还需要点时间。”罗运说是这么说,倒也没有催促严勖快点回收魂容器。
“再多呆一会儿不行吗?”迟飞下意识地拦在严勖面前,生怕有谁把严勖抢走了。他看看时间,再用求助的目光扫过栾澄和顾倾淮,最后把目光紧锁在了严勖的灵体上。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的视线防佛构成了一张网,绵密地包住了严勖。而严勖,他觉得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他已经告诉迟飞雨,即便迟飞雨死亡他们也无法在一起,因为他来之前已经承诺过他会转生。但其实私心里,他也无耻地想过要把迟飞雨带走,让他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自己。
然而这终究只是想想罢了。
“咱们能时隔这么久再见一面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不能再为难罗先生。我走了之后……”严勖的手在迟飞雨头顶轻抚了几下,尽量轻快地说,“不许做傻事知道吗?如果你做傻事,万一害得我下辈子投到畜生道那可就惨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迟飞雨嘴角是弯着的,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雨,先别急着哭。哥让人买了和罗先生他们同程的机票,所以你还能和他多呆一会儿。但我们马上要启程了,你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肖正轩的助理最终也没买到同一个航班的机票,但是他从别的乘客手里高价转了两张过来。虽然办手续的时候费了些周折,可也总算能跟罗运他们再多呆一程。
“真的吗表哥?太好了。谢谢你。”迟飞雨眼里猛然揉进一丝喜色,“我没什么要带的,反正我最重要的东西我都一直带在身上。”迟飞雨展开一直紧攥的手心,而他手心里正是严勖送给他的那只小金猴子。
“还拿着呢?”严勖有些意外。这是他以前还活着的时候,用自己的奖学金给迟飞雨买的。他还以为早就被迟家人收走了呢。
“嗯。这是我身上少数绝对属于我的东西。钱、卡、衣服、鞋、自由,这些说被收走就被收走。只有这个,你说过你不在的时候就代替你陪着我,所以我一直留着。”迟飞雨转身说,“走吧。”
“小卫,备车。”肖正轩说,“对了小雨,你的身份证是不是在姑妈那?”
“是了,要带身份证。那你们稍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我知道放在什么地方。”迟飞雨说完几个大步去了楼上。
迟妈妈的房间在二楼,但是迟飞雨已经好久都没进去过了。他知道母亲把他的一应证件全都放在床头柜里。严勖还在的时候,那是他做梦都想打开的地方。他曾无数次想过怎么样拿到自己的证件然后再逃出去。可是后来得知严勖死了,他就再也没兴起过那些想法。他逃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严勖也回不来了。
但现在不一样。
迟飞雨看到母亲在床上睡得很熟,但他的心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了,竟有些做贼似的感觉。他拿出自己的证件之后稍犹豫片刻,又将床头柜里的一件首饰拿了出来。那是一枚胸针,一枚树叶形状镶着钻石的胸针。
“拿到了吗?”肖正轩不放心,还是跟了过来。
“嗯,拿到了。”迟飞雨不动声色地把胸针放在证件下面,“走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