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害死她的人被人反剪双臂按在地上。闻裕眼睛通红,手持一根钢钎——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的那根,恶狠狠地毒打那个人。
纪安宁不知道闻裕跟那人有什么仇,但她听着那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感到痛快。
闻裕打断了那个人的腿,打折了他的肋骨,他最后,把那根钢钎打弯了。
“当啷”一声,他把钢钎扔在地上,抹了把鼻子。手上溅到的血,把脸抹花了。
在黑夜中,被霓虹灯的光照得像恶鬼。
他挥挥手,他的人放开了那个人。他弯腰,扯住那人的后脖领,拖住他往建筑物的边沿走去。
他选的位置很精准,就是纪安宁失足坠落的位置。
他把那人拽起来,那人嘶哑尖叫:“闻裕!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
“她也求过你吧?”闻裕说,“你放过她了吗?”
那人声音变调:“这是杀人!这是杀人!”
闻裕轻蔑一笑:“血债不就该血偿?”
“怕了吗?当初你把她逼到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有多害怕?”他问。
语气轻描淡写,声音冷似冰刀。
“不是我!她是自己掉下去的!”那人垂死挣扎地为自己开脱。
闻裕沉默了一会儿,在夜色中凉凉地笑了。
“你也是呀。”他说。
他的手臂肌肉忽然绷紧,蓄力,一把提起了那个人,爆发,向外抛去……
纪安宁捂住了眼睛,没敢看。
片刻之后,她听见下方传来了重物坠地的闷响,有人发出惊叫。
她放开了眼睛,那个人不见了,眼前只有闻裕一个人。
他站在夜色中,夜风猎猎吹拂着他的额发。他的眼眸比夜色还黑还浓,像有黑洞蕴于其中。
纪安宁被这浓黑的眸子吸引,无法移开视线。
他为什么?
他为谁报仇?
一个答案在她心中,呼之欲出。
“赶紧离开这里。”他的人低声对他说。楼下,已经乱了起来。
闻裕在站在那里凝望了片刻,转身跟着他们离去。
他们推开楼梯口的门,鱼贯而入,闻裕走在最后。
他一步踏入楼梯间,忽然扶着门回过身来。
纪安宁一直漂浮着跟随他,此时忽然像被定住,定在了他面前。
她知道,闻裕的目光是投向了空阔的、杂乱的天台。可她就在他的正前方,所以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四目相交。
他仿佛是在看着她。
这年轻英俊的男人薄唇微动,声音轻不可闻。却令纪安宁瞬间睁大了眼睛。
“给你报仇了,”他轻轻地说,“安宁。”
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手松开,人没入楼梯间,门扇回弹,发出“咣”的一声。
纪安宁只觉震耳欲聋,有巨大的吸力将她吸入了看不见的时光漩涡中。
漩涡中时间飞速流动,画面像梦境一样,一帧一帧地跳跃。
她看到他锒铛入狱。
有年轻男人探监,嘲笑:“姓赵的跟你多大仇,你突然跑去弄死他?幸亏你突然发疯,让我们捉住了把柄,要不然,真差点让你翻盘。就为个女孩,值得吗?”
他漠然地看着他。
她看到有中年男人与他沉默对视。
“可能,这辈子没缘分吧。”中年人叹息说。
他冷笑,眼中充满嘲讽。
她看到他睡在监狱硬硬的床板上,在梦中呢喃:“安宁,安宁……”
纪安宁怔怔望着他,伸手想去碰触他,虚虚的手臂却穿他而过。
最后,到了行刑的日子。
他站在青天白日下,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短暂的一生,即将终结。
纪安宁“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