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风原是想苏心漓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他的,他还很好奇到底刚刚流云对她说了些什么,让一贯沉着冷静的她如此失态,不过他一听苏心漓说的这话就知道她并不准备告诉自己了。
“昨晚我去看外婆了,她的状况也不好,云姨伺候了她这么多年,突然就这样走了,她必定会觉得不适应。”
苏心漓看向程子风,极为平静的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她和兰翊舒一样,都觉得程子风是来找她发泄怒气的,她既然让他进来,就做好了承受了的打算,她只希望,他在发泄了心中的不满后,不要给她惹事。
“云姨突然出事,我们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说外婆了。”
程子风也跟着叹了口气,苏心漓却是一惊,因为程子风这样子,并不怎么像兴师问罪的,她看向程子风,他的面色依旧是憔悴的,和刚才他站在阳光底下的时候相比,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神色越加的难看,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睛,有颓丧,难过,怀疑,却没有丝毫的怨恨之色,苏心漓见状,多少松了口气,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被责怪的准备,但因为是程子风,是她在意着的兄长,她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难受的,现在,她的心,就已经被针扎了一般,浑身都冒着寒气,她需要的是多一些的动力,让她可以很快振作的鼓励和信任。
“漓儿,定国公府真的有内贼吗?”
程子风抿着唇,昨儿一整个晚上,他都在想从慕容雨院子里飘出的那个黑色的人影,他闭着眼睛,脑海里有好几个声音在做斗争,有说那只是一个巧合,但是很快,又会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这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巧合?
定国公府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没有巧合,尤其还是这个时候,在慕容雨和苏心漓之间,他选择相信苏心漓,当然,这份信任,同时也有程鹏的缘故,祖父那样慎重的人,他相信漓儿,必定是因为她拿出了说服力极强的证据,但是对于这个事实,程子风真觉得难以相信,一直到现在,他都还觉得接受不了,也不愿意相信。在他看来,定国公府一直都是极为和谐欢乐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对他不利呢?要只是下人也就算了,但是她偏偏是他们那样亲近的人,一家人,在想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程子风只觉得说不出的讥讽好笑。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苏心漓目不转睛的盯着满是殷切看向她的程子风,很是认真的回道:“我也希望,定国公府能一直和和美美的,不要出任何的事情。”
程子风闻言,神色越发的黯然。是的,虽然他的心已经偏向了苏心漓,但他心里依旧不希望自己认定的那个就是事实,他希望苏心漓告诉自己,她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他心存侥幸,苏心漓说的话,无疑让他仅剩不多的幻想也破灭了,他也盯着苏心漓,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她看,她的小脸依旧苍白,神色比他想象的要认真,她这个样子,对程子风来说,真的有些残忍,但是比起方才他在外面看到的那个苏心漓相比,她已经恢复了平静,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平静的,同时十分的自信。
想到昨晚上自己回院子时所看到的,瞪大着眼睛的程子风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他虽然是在问苏心漓,不过那模样,却极为的肯定,就算只是怀疑,他也认定苏心漓必定是有怀疑的对象,而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大伯母,不然的话,她大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那一带住着的,除了他,还有常年都不在家的程子轩,再就是慕容雨了,苏心漓之前说过,这些,与程府的人无关,要说程子轩会背叛出卖定国公府,程子风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苏心漓抿着唇,看向满是痛苦纠结挣扎之色的程子风,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知道。”
她盯着程子风,字字认真,满是坚定,然后重复道:“对,我知道是谁。”
“谁?”程子风怔了怔,在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道。
苏心漓端起放在跟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缓缓的放下,屋子里极为的安静,茶杯与桌子轻轻撞击的时候,那轻柔的声音也极为的清脆清晰,程子风心中一凛,看向苏心漓的目光越发的认真,无形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力。
“我不能告诉你。”
苏心漓的拒绝极为的简单,同时也十分的坚定。
“四哥,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少越是幸福,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好,我选择不告诉你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一开始不说,现在也不会说。”
苏心漓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看向程子风的时候,明亮透彻,极为的坦然。
“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诉我们了是吗?”
这要是往常,程子风一定会觉得苏心漓是不信任他必定不快,说不定还会因此责怪苏心漓,但是现在,虽然程子风心中还有怨恨,但是那些问罪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很清楚,她的顾虑都没有错,因为如果他知道是谁的话,很容易露出马脚,就像现在,他心里对慕容雨就有了很大的计较,如果再从苏心漓的口中得到确认的话,程子风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会怎么做,因为就此刻而言,他对慕容雨就已经生出了很大的怨恨,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大伯父,大哥二哥他们怎么办?还有祖母——
程子风就那样,平静的,死死的盯着苏心漓,他忽然有些明白,她不将那些事情告诉他们的缘由了,因为真的接受不了,他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大伯父他们了,想到这些,他心里就觉得忐忑不安,整个人也狂躁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