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闻言道,“那就要看我人缘多差,得罪的人多不多了。”
二人都是笑了。
就在这时,展明持信而来,交给林延潮道:“老爷,是归德府的密报。”
林延潮点点头,展信一看叹道:“看来我人缘真的不好。”
说完林延潮将信给陈济川。陈济川接过信,阅后道:“为了摸老爷的底,竟派人察到了京里,还收买咱们的人。”
林延潮道:“这些人先不要惊动,事后你再处置一下,不要跑了一个。”
陈济川称是一声,然后退下。
陈济川离去之际,正见到王景为,陆学右。
这王,陆二人刚刚被林延潮收为心腹,自是知道眼下这位跟着林延潮多年的管家,在府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二人恭敬地行礼。
陈济川看了二人一眼道:“老爷,在里面等着。”然后陈济川就行离去。
陆,王二人松了口气,见林延潮后禀告了一番。
二人奉林延潮的命令,这几日在开封府里四处打听消息。
但大体说来,不是很乐观,特别是天子支持马玉后,巡抚杨一魁已是屈服,现在派旗牌官持王命旗牌,去归德府捉拿付知远。
同时杨一魁向河南各府各县发文,令各府正印官都要到开封府一趟,落实璐王就藩的事。巡抚很少会令各府正印官齐聚省城的,不过如此说明璐王就藩之事,已到了迫在眉睫。
王景为面露忧色地道:“圣上已是震怒,下旨至省里申斥,认为河南上下不配合潞王就藩。而这一次抚台的意思已明,于就藩之事上,该赏的要赏,该罚的要罚,势必要抓几名官员来杀鸡儆猴。”
陆学右道:“眼下太尊已被拿下,下一个怕轮到司马……”
二人都露出重重的忧色。
而就在这时,陈济川从外赶来。
众人见陈济川去而折返。陈济川道:“启禀老爷,归德民乱,马玉下令开枪镇压,付府台出身维护百姓,不慎……负伤。”
而此刻在驿站里。
辜明已与马玉对坐。
辜明已道:“只是外伤而已。大(伤)而化小,小(伤)而化无,这又并非是我们故意为之。只要将那几名丘八抓起来顶罪,就说失手。”
马玉疑道:“真的没事?”
辜明已道:“但若付知远,林延潮能伏法,官场上再打点一二,可以打包票。”
马玉道:“这一次不能将付知远,林延潮二人定罪,那么付知远必咬我一口,咱家不是怕,那些官员会拿咱家怎么样?咱家是太后的人……”
辜明已道:“公公当然不惧这些跳梁小丑。只要将付知远,林延潮扳倒,那么此事就能揭过,最多被御史弹劾几句。那些鸟叫,对公公而言,不痛不痒。”
马玉又想起付知远之前的话,那等笃定,那等沉稳。他不由问道:“若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听说林延潮不是省油的灯……”
辜明已道:“官场上没有人是省油的灯。公公,归德府鱼鳞册已经在手,九百顷淤田,除了作民田,官田以外,其余有四百余顷淤田,皆在数人之名下!这是铁证如山啊!”
“真的啊!”马玉失声道。
辜明已道:“千里做官只为求财,从没有不贪的官。但这四百多顷淤田,贪得……不是有点多。”
马玉疑道:“我看有蹊跷,我们手中是有归德府县的鱼鳞册,但若与上备到户部鱼鳞册不一致,他们会倒说我们诬陷。或者林延潮作了两本鱼鳞册,我们手中所持不过是假册?”
辜明已笑着道:“公公果真谨慎……这一点辜某不是没想。辜某在户部里有好朋友,他查得归德府上一个月刚刚送至备档的鱼鳞册上,也是如此无二。”
“太好了”马玉点点头,随即又讶道:“你连户部也察了?”
辜明已道:“本官其实最早是从户部里查的,林延潮或许是怕淤田沦为藩田,故而早日报备。至于后来本官在林延潮那收买的细作,不过为了确认此事。若非双管齐下,查得实据,下官岂敢让公公到归德府,白走一趟。”
马玉喜道:“辜府台,果真是一步一谋,你在替谁做事?”
辜明已神秘地道:“公公这就不要问了,各为其主!”
马玉笑道:“那什么时候动手?”
辜明已道:“就在巡抚召见各府知府聚议之上,拿出实据。”
“那时人多口杂,不怕横生枝节。”
“天下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理亏是他们,谁敢袒护,我们就连他一起办了。拿下付知远,林延潮,也是杀鸡儆猴,如此其他几位知府于潞王就藩之事,就不敢推诿了。公公,若是担心林延潮还有什么翻盘手段,实在不用。他们翻不过来。”
马玉松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咱家在京里多年,确实没会过这位林三元,但辜知府既已定计,那就是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