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碧友这么盛情邀请自己,林延潮心底隐隐猜到几分道:“怎么请我一醉,还不让我扫兴缺席,莫非余子游他也过了县试,你们邀了他,又怕我不来?”
黄碧友尴尬一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延潮兄?是的,余子游托人与延潮你说和的,说大家同窗一场,以往谁对谁错,都不要放在心上,他要当面与你赔礼。”
“赔礼?谁对谁错?”林延潮将袖袍一拂道,“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若是之前还行,但这一次他在侯官县试前,在考生间散布不利于我的谣言,可见他丝毫没有悔改认错之心。此次见我过了县试,就假惺惺来说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理会的。你传出话去,我与余子游这笔账迟早要算,让他给我等着!”
黄碧友听了道:“延潮,你这样做恐怕别人会说你小气啊!大家毕竟是同学一场,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林延潮反问道:“小气?我要让人知道得罪我的后果,余子游这等人我绝不会与他干休,但对于黄兄这样的朋友,我却很珍惜!”
黄碧友听了很高兴,笑着道:‘子曰,匿怨而友其人,耻之,延潮光明磊落,真是君子!好,我回去回话就是。不过我看延潮你这话放出去,大家以后要邀请余子游,都要掂量一二了。‘
林延潮笑了笑,匿怨而友其人,孔子这句话说的是,心底藏着对某人的怨恨,表面却和那人友好,对这种人我认为可耻。读了论语就知,孔夫子乃是真性情之人。
至于匿怨而友其人的一套,是法家的。可后世那么多口蜜腹剑的人却都自称是孔门弟子,还真是冤枉。
林延潮当下将黄碧友送至门外。
林延潮回到小楼上,待又练了一阵子字帖,他的字学的是颜体,平日也有请林烃指点过。不过林烃平日习的是柳体。颜体上造诣不深,所以林延潮平日还多是临摹字帖来提高自己书法。
这时门外又有人敲门。
林延潮不由皱眉,心道:‘今日的客人怎么特别多?还能不能让我好好读书了。‘
不久外面有声音传来道:‘老夫找林延潮,就说是侯官县衙沈师爷来了。‘林延潮听了立即将笔一投,披衣下楼,迎到院门前拱手笑着道:‘沈师爷。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沈师爷笑着指着前院的一片绿竹,还有水井里养着鲤鱼,笑着道:‘小友,你可真会找地方住!我将来归乡养老。也能有这一间屋子就足慰晚年了。‘
林延潮笑着道:‘沈师爷,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过是用来栖身的,怎能入你老人家法眼。里面请!‘
到了里院,沈师爷看到小楼前的花圃,又是赞了几句。两人寒暄了一阵,林延潮这才将沈师爷请上了小楼,
入座之后。沈师爷左右看了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小友,你托我帮的事。有些眉目了。‘
林延潮听了手里不停,一面给沈师爷沏茶,一面问道:‘真是有劳,沈师爷了,不知张师爷是怎么说的?‘
沈师爷呷了口茶,好整以暇地道:‘张师爷让我与你说。府台老爷是有恩必报的人,去年你帮他的忙可是一直记在心底。可是今年府取与往年不同啊!‘
林延潮知道此事要那么轻轻松松答应下来。这才奇怪了。
林延潮问道:‘张师爷透了什么风声吗?‘
沈师爷道:‘你也知道,大三关中,乡试最难。而小三关里,府试最难取中。府试是三年两试,去年歇了一年,以致今年考生比前年多了不少,若是放在明年倒是好办一些。另外你也知道,陈知府身为一省府台,方方面面也需顾虑周全,府里累世簪缨,科举世家也是不少,几千个人都盯着那五十名试额,僧多粥少啊。特别是今年府试之后,还要出题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