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的第一个念头是,赛里斯人疯了,怎么会把这种玩意当作火炮!?
第二个念头是,难道这玩意是赛里斯人的新发明?
十多头牛将一辆八[***]车从船上拉了下来,车上载着一具貌似火炮的大家伙。可克林顿站在车头前方,看得分外清楚,这根本就是个巨大的铁管子,壁厚不超过半英尺,而铁管子的内径起码有一英尺半!
这么薄的壁厚,根本就不可能当作火炮……可看这东西20英尺的长度,尾部加厚了一圈,正是药室的位置,这又的确是一门火炮。
不止一门,三艘运输舰,放下来三具这古怪玩意。
不止克林顿不解,其他军将也不解,贾昊耸肩,指着一个从船上下来的人道:“米炉头,不,米局董来了,你们去问他。”
佛山制造局局董米德正亲临,被众将围住,他呵呵笑道:“现在还不能说,等老关来了,由他揭这谜底。”
关凤生都要亲来!?众将都道,为这巨炮,佛山制造局真是豁出命来了。
第二天,关凤生赶到,随同而来的是大批工匠,船上还载着沉甸甸的货物。
“早知道这里有,就不必运这么多了!”
看着贾昊递来的清单,关凤生发着牢搔,这是陆军从马尼拉外围的仓库里缴获的各类物资,木料、硝石、硫磺、铜铁铅锡什么都有。
贾昊讨好地道:“关叔,赶紧给大家通个气吧,都快憋死了……”
关凤生瞪眼:“我们还要憋死了呢!为这玩意,一局上万人不分昼夜,忙了好几个月!”
接着他脸上升起自信而得意的光彩:“可这是值得的,咱们总算有了一锤定音的法宝!”
到底是怎样的法宝,关凤生和米德正在高级军官会议上终于交了底,这事本就不必保密,而且这炮还没完工,必须要靠陆军的协助。
从海上拉来的三具宝贝,其实是三尊铁炮坯。以生铁回炉退火,再经锻打,完全是不计工本的精雕细琢。
说到“坯”字,炮兵头目赵汉湘就惊呼出声:“铁芯铜炮!?”
关凤生点头:“没错,铁芯铜炮,这可是云南炮匠带到佛山制造局的技术。”
早前佛山制造局领下攻城重炮课题,从立项到定型,经历了若干阶段的论证。
首先是造哪类炮,很多人下意识地认为,该是臼炮,工艺要求不高,炮也不会太重。
但这条路线被否决了,臼炮射程太近,对手必然会有火炮,生存力太弱。
长炮自然没必要,因此短炮就成了最佳选择,而这个选择,竟然跟后来海军苏比克海战的经验一致。
接下来又面临一个重大难题,还是用铁造么?
佛山制造局造铁炮已经很有心得,技术已是全球独步。但造到三十斤炮就已非常吃力,受制于材质和冷却问题,废品率非常高。要造两百斤铁炮,几乎是难于登天。
不少人提议采用老技术,也就是铜炮。但仔细讨论后,也否定了这条路线,原因是不管黄铜青铜,铜炮越大寿命越低,而且随着发射次数的增加,射程和准度也降得很厉害。更为重要的是,用铜的话,炮就非常庞大,估计得十万斤以上。
这时一些基层炮匠提了意见,说云南那边会造铁芯铜炮,让制造局顿时开窍。
当年吴三桂守山海关,手下炮匠就有了如此发明,之后到了云南,这项技术代代传了下来,还没断绝。
佛山制造局飞马从云南把相关人等拉了过来,云南炮匠懂原理,特别是懂铁铜结合的窍门。而佛山制造局精于铁事,全力钻研铁炮坯,二百斤巨炮再没什么不可逾越的技术障碍,顺利地诞生。
八尺长(2.7米),内径十寸,生铁炮弹重180斤,在佛山制造局测试,能在两里外,将普通的五六米厚城墙一炮砸垮,十米厚的石墙不知情形如何,但怎么也不可能只伤皮毛。
完工后又遇上一桩难题,这样一尊铁芯铜炮,整体也有四五万斤之巨,上船过海都很麻烦。
可这是铁芯铜炮,问题就很好解决了。只运不到两万斤的炮坯过海,铜身部分的工艺相对简单,不需要制造局的相关机械就能解决。关凤生和米德正决定,将炮坯拉到马尼拉城下,现场筑造铜炮身。
众将听得目眩神迷,工匠们真是群什么奇迹都能创造的智者啊。
米德正道:“还不是被逼的……不打仗,哪能搞出这么多门道来?”
听着米老头卖乖似的牢搔,大家都轰然大笑,有了这炮,攻破那什么坚不可摧的城堡,根本就是指曰可待啊。
营地里,克林顿摩挲着这精铁炮坯,眼中泪芒闪动,赛里斯人啊,真是赛里斯人,什么奇迹都能创造。这样的炮,若是拿到欧罗巴去,还有什么要塞能够抵挡!?
他忽然对西班牙人感到无比怜悯,战争是科技的推动力,你们可成了赛里斯人攀山的梯子了,一年?半年?只要这炮能造好,能到位,最多轰一个月,你们那圣地亚哥城堡就要四分五裂。
如果我们不列颠人,也能学到赛里斯人这些技术,那该有多好?可惜我不是工程师,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