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一秒的天堂 刘小寐 2110 字 11天前

钟浅卯足劲甩开他的手:“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当不当回事都是我自己的事。”

这对白似曾相识,钟季琛脚步一顿。

钟浅继续,“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管我?我说过我不是你的责任,不用你管。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如果你不去找我,我现在还在那里,和新朋友一起,逛古城,徒步走沙漠,不知玩得多开心。”

她忽地哽住,泪水迸出来。

“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我一靠近你就要推开我?你总是这样,给我希望,然后又毁掉它,一次又一次。”她低下头,肩膀抖动,一下低过一下,白色的外衣更显得人脆弱无助,像是一只正在融化的雪娃娃。

钟季琛想抬手握住她的肩,忍了又忍,沉声道,“这么说,我的确不该管你,不该再出现你面前。”他顿了顿,“你说得对,我自以为是了。”

他叹口气,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身后都没有动静,就在他不自觉地加快步伐时,听到带着哭腔的喊声,“你站住。”

“不要走,我怕,我害怕。”

钟季琛轻轻松了一口气,驻足,转身,钟浅已是一脸泪痕,她看着他,瘪着嘴巴,想要哭,又要忍住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

他三步并两步走回去,伸开手臂将她扣进怀里。

钟浅依偎在他胸前,身体微微颤抖,哽咽着继续,“我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些年,你们都不管我,我也从来不怕,我很有信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可现在,”她吸了一下鼻子,“我怕,我不知道我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怕变成她那样子。”

过往行人投来八卦目光,他无视,手轻轻拍她后背,多年不做的动作,却未见生疏。

“我不开心。一直都不开心。”

“我以为我习惯了,我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子,人越长大就会越不容易快乐。”

“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又觉得好像重新活过来。心里满满的,很柔软,爱笑,想说话,说很多废话也觉得有趣,做任何事都很有意义……”

钟季琛心中喟叹,他又何尝不是?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靠着他抽泣,身体软软的,满满的依赖。

他忽然觉得,无论她对他是哪一种感情,都不重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忽觉一点凉意,钟季琛抬眼,半空中不知何时竟飘起雪花。一片一片,轻盈如精灵,被风吹的一阵乱舞,最后落在他的脸上,她的头顶。

胸前咕哝一声,“你锁车了吗?”

“嗯?”他还没回过神,钟浅脑袋抬起来,隔着他的身体往后看,嘀咕道:“车不会丢了吧。”

钟季琛失笑。

转眼间,雪势凶猛。大团大团的雪花,被西北风裹挟着呼啸而过。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第一场。来得略迟,却又刚刚好。

车里温暖静谧,钟浅坐在副驾座,手里抱着咖啡杯,侧脸看窗外。

钟季琛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向自己这一侧的街景。

刚才往车这边走时,钟浅先是发现下雪,孩子气地惊呼,仰头看,随即抱怨冻腿,他看一眼她裹着毛袜的小细腿儿,没好气地想,穿这么少,活该。

可是下一刻就拐进路边的星巴克。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我可能真的有病。”

钟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了些彷徨,钟季琛回头。

她依然面向窗外,缓缓继续:“刚才那个聂医师问我好多问题,记忆中最开心的事,最可怕的事,最难过的……回答完,我才发现,那些事都发生在……”

她声音低下去,“六岁以前。”

钟季琛心中微震。

“印象中最疼的一次伤,是那年摔坏手臂。”

钟季琛的记忆随即飘向遥远的某一日,他接到电话后,一路疾驰赶到医院,小丫头在病床上还跟他吐舌头,说不疼。他看着那涂了药水的伤处,却一阵心疼,而那次,也是他最后为这个小丫头心疼。

“我跟同龄人也不太一样。他们爱看的电影电视,喜欢的音乐,追捧的艺人,我都没感觉,那些据说很帅的男生,我也不觉得哪里特别……”

钟季琛接过:“看心理医生并不一定是心里有病,只要有情绪问题,有心结有疑惑,都可以找专业人士咨询倾诉,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钟浅恍若未闻,“……我以前很爱惜自己,不乱吃东西,不乱交朋友,不去危险的地方,可是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就变得无所谓,内心深处好像有种念头,要把以前没做过的事全都做一遍。”

“我不怕被骗,不怕受伤,不怕死。就像刚才过马路,”她笑一下,“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不走斑马线。”

“有时候,我觉得死了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钟浅。”他骇然。

她扭头看向他,轻声继续,“如果没有我,你们就不用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被婚姻捆绑,妈妈不会这么多年不快乐,你也……”她想到他说起沈琪时的神色,人偶尔失望没什么,若那失望成为常态,长达数年……

泪珠从眼角滚落,“你本来可以过得很幸福。”

钟季琛觉得那泪水好似砸在自己心头,他尽量让语气平静,“钟浅,你听着。我跟你妈妈走到这一步,是我们各自有缺陷,即便是有诸多不如意,也要自己负责。人这一辈子难免做错事,但一两次的错误并不足以毁掉一生幸福。”

“任何一个人,既然来到这世上,就应该存在。没有如果,没有假如。这种自轻的想法,你以后,一丝一毫都不要有。”他看着她噙着泪花的眼睛,“答应我。”

钟浅茫然了一会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