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堂燕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清茶,缓了缓才道:“还是小夫人知道体谅人。”
江婴冷哼一声,“姓谢的,别那么多废话。”
娆荼赶紧退出了堂室,怕再待下去,屋里的江先生就要莫名喝她的醋了。
沈筑对江婴道:“多谢江先生为我奔波。”
江婴一板一眼道:“分内之事。”
谢堂燕抬眼瞥了江婴一下,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搞我?”
江婴黑下脸,“谢堂燕,你还要不要脸?”
谢堂燕诧异道:“不是,我又怎么了?”话音一落,他随即便意识到江婴可能会错意了,哈哈一笑,对沈筑道:“你别理他,这是个醋王,自来如此。”
江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沈筑一笑置之,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绢铺在桌子上。
谢堂燕眯了眯着眼,笑道:“沈大人什么时候把我这潼川布防图给偷来了?”
江婴在一旁冷冷提醒:“潼川不是你的。”
谢堂燕笑了笑,“也罢,潼川不是我的,你是我的就好。”
他不待江婴变脸,立刻笑着改口:“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江婴沉声道:“从现在开始,别说话。听沈大人讲!”
沈筑指着潼川的四处城门,他缓缓道:“五万老将已经由殷夫人布置妥当,七月半鬼节起事,还有不到十天。”
谢堂燕懒懒道:“需要我做什么?”
“你要不战而降,还要……除去六王爷。”
谢堂燕挑了挑眉:“这么危险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来干?”
江婴彻底怒了,喝道:“让你干你就干!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谢堂燕愣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在蜀中称王称霸这么多年,就连金陵城的皇上也没这么吼过他。
沈筑连忙拦在两人之间,对谢堂燕道:“萧彦中的蜀王形同虚设,他的王府有府兵八百,死士二百。你除去六王爷,是最轻易也是最安全之事。”
谢堂燕“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让老子再想想!”
沈筑点头道:“好。”
谢堂燕痛饮了一大口茶,没好气道:“老子在这里待的好好的,偏给我找事。”
他站起身略微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沈筑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对江婴道:“劳烦先生。”
江婴点了点头,跟在谢堂燕的身后出去。两个人出了酒垆,谢堂燕走快,江婴也走快,谢堂燕走慢,江婴也走慢。两个人之间始终不远不近离着三丈距离。
谢堂燕也不理他,走到一个巷子里。墙角的乞丐颤抖着朝谢堂燕抖了抖碗,被谢堂燕一脚踢开,谢大人看着他碗中滴溜溜打转的几枚铜钱,骂骂咧咧道:“怎么,炫耀你有钱?”
江婴对谢堂燕的恶劣行径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上前扔了一锭银子在乞丐碗中,按住谢堂燕的肩膀。
谢堂燕将他的手甩开,冷冷道:“做甚?”
江婴放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沈先生是在给你活路。”
谢堂燕回脚对着那乞丐的脑袋踢去,将那倒霉乞丐踢晕过去,他好像蓄了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如今逮着一个软柿子,就想使劲捏,一下没踢够还要来第二下。
江婴按住他,痛心疾首道:“雨引,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雨引是谢堂燕的字,他听到这一声称呼后,叹了一口气,“不清楚的是你吧?你知不知道这潼川城有多少萧家谍子,说不定这要饭的就是!”
江婴一愣,回头看了看那个歪在地上的乞丐,他按住了腰间长刀的刀柄。
谢堂燕又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没脑子?我随口说说的!这乞丐头上长癞,身上丈疮,是真的。”
江婴松了口气,看向他满是淤青的脸,半晌才道:“对不起……”
谢堂燕喃喃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
“雨引。你心中清明,也该清楚小主子对潼川是志在必得。如今沈先生所谋,为阴谋。在汉中还有一名阳谋,要是沈先生的计划不成,小主子就要带兵踏平潼川,这里势必要遭血光之灾,到时候你还如何有命在?”
谢堂燕反问:“就算我将潼川拱手相让,你以为萧彦宁会放过我?你当年开城门是假,可我给萧家为官却是真。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萧彦宁一定会杀鸡儆猴,我仍是难逃一死。”
江婴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走!”
谢堂燕微微一愣,看着江婴无比认真的双眼,他不可思议道:“你等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重新为西蜀举棋?如今大好时机,如何甘心放下?”
江婴没有解释,他只是无比笃定地看着谢堂燕,用眼神来肯定刚才的承诺。
良久,谢堂燕将他推开,“都是大老爷们,别整的这么酸!”
他在笑,却笑得勉强。
江婴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也许和你一起死,真的很不错。”
谢堂燕没好气道:“老子现在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