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一时没人动,银面具就率先向里走了进去,随便挑了个位于大厅后面的空屋子,信手推开门:“就这儿吧,各位大人请。”
锦衣卫里,镇抚使往上的,一共七位。自上而下共是指挥使一人、指挥同知两人、指挥佥事两人、镇抚使两人。眼下镇抚使被这戴银面具的了结了一个,随他进屋的便只剩六名。
关上门,他步入正当中站定,展开那明黄的卷轴,六人面对圣旨只得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咳……”却听他清了声嗓子,转而又将卷轴阖上了,“我不擅长宣读,就不读了罢!反正圣旨里的意思呢,一是那三十几条人命揭过不提,二是我平叛有功,你们锦衣卫北镇抚司空下来的镇抚使的位子,打今儿起归我了!”
一语既出,犹如惊雷劈下。
六位高官都傻在了那儿,表情异彩纷呈地怔了好半晌,才勉强回了两分神。
然后,南司的镇抚使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喏,大人您自己看。”银面具一个轻快的转身,坐到了旁边的红木椅上,将旨意放在了椅边的案头。
几人面面相觑。
其实,对这圣旨,他们不看也知道他没说谎。毕竟假造圣旨这种事,不止是死罪,而且难度也不小。
于是当下更令几人心惊的,是对此人身份的猜测。
千斤指,是奚风的绝技;前前后后死的那三十二个锦衣卫,都是当初奉门达之命去杀奚风的。
而奚风,死未见尸。
倘若他是奚风……
门达佯作镇定:“少侠自有圣旨在,我等自当奉旨行事。只是日后既要一同办差,少侠您……是不是先把面具摘了,让我等一瞻真容才是?”
“此事不太方便,我也向圣上禀明了这一点,圣上许我戴着面具办差。”银面具心平气和,手又一指旁边的圣旨,“大人请自己看。”
这一回,门达终于迟疑地拿起了他手边的圣旨。
明黄的卷轴打开,门达的呼吸骤然凝滞:“奚越?!”
他杀意毕现的眼风凌然划去:“你姓奚?”
“是。”银面具从容道,“从前在锦衣卫任职过的千户奚风是我兄长。兄长在任时偶尔会与我通信,没想到两年多前,他突遭毒手,最后一封信里写明了欲对他下手的人,还交待说希望我能代他继续为朝廷效命。”
他说着站起身,朝门达抱拳:“我本该直接投到门大人麾下,可又实在想为兄长报仇,只好出此下策。还请大人体谅我。”
他这番话,把门达说糊涂了。
照他的话,他显然知道奚风的死并不正常,但又似乎并不知是他主使?
门达不动声色地一笑:“体谅,自然体谅。不过这个……”他顿了顿,作轻松状问,“我是第一回听说奚风竟是死于毒手。阁下要寻仇的人可都找着了?若还有没找着的,我着人抓来审,一定还奚千户一个公道!”
“都找着了。”年轻的笑意轻松地一转,门达重重地松下口气。
奚越仿佛对他的气息变化毫无察觉:“我想着,若进了锦衣卫再报仇,必会给大人惹麻烦。所以先寻完仇,再想法子请旨进来,方能不让大人牵涉其中。”
“哦……”门达审视着那双清亮的眼眸缓缓点头,“少侠缜密,少侠缜密!”
一道门外,候在大厅中的众千户面面相觑。于是在一个百户趴到门边听门缝的时候,众人都默契地假装没看见了。
然后,当那个百户折回来时,千户们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只见那百户拇指指了指后头:“杨大人,您的镇抚使好像没了——那位是谕旨钦定的新镇抚使。”
“嘿你真倒霉!”曾培幸灾乐祸地拍着杨川肩头。
众人还没来得及跟着起哄,那百户压低了三分音,又说:“好像是从前那位奚大人的本家……”
“啊?!”
惊讶声刚出,几尺外的房门吱呀打开。
众人悚然回头,便见那人和几位大人又一道走了出来。他仍旧银面具覆面,看不到面容。
厅中的每一双眼睛,都在难忍好奇地打量他。
“咳咳!”门达清了声嗓子,伸手一引,“这位,是圣上钦定的新任北镇抚司镇抚使,奚大人。”
这姓氏令好几人容色一震。
门达又说:“他是两年前因公殉职的千户奚风的……”
银面具下朱唇挑起:“幼弟。”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前天的红包已戳,
本章前50条评送红包~~依旧正常发评的妹子请正常打分,专要红包的评请打零分。但两种评论都会戳红包,正常评论过后不用重新发0分评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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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这章里孙镗和惨死的吴大人是历史上有的。
吴大人叫吴瑾,在这场叛乱中救兵来前,带少量人马先去阻拦叛军,寡不敌众但是没有退缩,于是战死。
孙镗一直活到了成化七年
这里把孙镗写得稍微有点怂,应该也不算黑吧,在我的理解里,靠夺门之功加官进爵的那波人都有点投机的成分……但是他这里敢带人去硬刚确实还是有魄力的
《国朝献征录》里对他的评价也是“镗伯以夺门功封,然灭曹贼功大”
此处顺便哀悼一下夺门之变之后枉死的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