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甯对她的话自是不信,当初就是自己和宋澈都心生松懈,才发生了后来在废弃医院的事。
他们所处的世界如一条暗河,水面看似平静,实则潜藏危机,无数湍流、漩涡与锐石在底下涌动,虽说坏人不是百分之百能碰上,然而一旦碰上,就凶多吉少了。
晏绾见好友面色难看,便拉起她的手臂,小声道:“放心,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这个人吧……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但也肯定坏不到哪里去……”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食物,回教室坐下,开始诉说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原来在前些日子的一个大雨天,晏绾忘记带伞,只能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淋着雨回家。
路灯昏暗,寒风凛冽,空旷的街道上,寂寥无人,只有一个刚买完菜的老奶奶拄着拐杖慢行。
就在此时,一辆摩托车从身后窜出,伴随引擎嘶吼与轻浮调笑,瞬间抢走了老人手中的钱包和购物袋。
因拖拽的力度过大,老人一下失去平衡,跌进雪堆里,摔的姿势极其吓人。
在场的晏绾吓了一跳,随即怒火中烧,拎起肩头书包,朝逃跑的贼人丢过去,不知是否运气爆棚,竟不偏不倚砸中对方的脑袋,摩托车翻倒,发出巨大声响。
“后来……他们从地上站起,要找我算账,当时我整个人都傻掉了,吓得不行,天气又冷,跑都跑不动,叙事文里是怎么形容这种情况的?哦对,双腿像灌了铅、全身如坠冰窖……”
晏绾啃干净鸡腿骨,继续回忆。
伴随一道炸雷,天际通明,两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口喷脏话,步步靠近。
就在她感到绝望时,身后传来声响,一个男人猛然从矮墙上跳落,降在她身旁。
他虽身形高大,却胡子拉碴,身着残旧军大衣,手持一根扁担和两只蛇皮袋,活脱脱一个刚进城的劳苦民工样,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令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男人往晏绾身前一站,也不吭声,默默挡在她身前,不让另两人靠近。
“我当时在后面,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表情,可能很凶吧,反正没过多久,那两个贼就被吓跑了,连钱包和食物袋都顾不上拿——”
孟甯眉结深皱,追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该不会是自导自演的戏码吧?
“由于雪下的很大,地面积雪多,老人没什么大事,我和那个人一起把老人送到医院,等她家属来后就离开了,他啥也没说,肚子却开始咕咕叫,声音很大,不像装的,我觉得他人不错,又在危急时刻帮了我,就请他到街头一家面馆吃东西……”
男人胃口奇大,连着吃光了十五碗素面和十笼蒸饺,活像大胃王转世,把老板都震惊了。
“他说自己刚到清城,没朋友也没赚钱的活计,我想起家里对面的工地在招搬砖工,就建议他去那里碰碰运气……”
后来事情的走向就有些奇怪了,工地活重,却包吃住,男人坚持要还钱,当起搬砖工后,他就每天下午都到她居住的小区门口蹲守,把当日结算的工钱给她。
“喏,钱都在这里——”晏绾抿唇,掏出钱包,秀出夹层里鼓囊囊的纸币。
孟甯一看,有些吃惊,近乎有四五十张大额红毛,这数值远远超过了蒸饺和面条的总价……
“你没和他说,钱已经足够,不需要还了吗?”
晏绾蹙眉,“我告诉过那人不需要还,但他还是每天来,把钱塞到我手里就走,那张脸长得又很凶,我真怕把钱甩回去,他会打我……”
为了躲男人,她甚至走后门、绕远路,可是对方似乎在什么地方监视着她,总能精准锁定位置,拦截在前,上缴工资,冥顽不化的模样,活脱脱一个二愣傻子。
“这钱我一分都没敢花,想着啥时候还回去,甯甯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她拿着钱包,没有一分发了横财的欢乐,反倒像握着一个烫手山芋。
“……”孟甯说不出话。
一道疏懒嗓音从身侧响起,“该不会……他把你当成媳妇,每天都按时上贡,想把最好的给你。”
两人望向声源处,只见原磊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笑。
“你乱说什么?才不是呢,谁要嫁给那种变态啊——”晏绾脸一红,几乎跳起。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添什么乱?孟甯咬牙,拿起一颗芝麻球,塞到原磊,堵他的嘴。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皮囊下勾藏的心思为何,实在不好懂,人心是最难窥测的东西。
“放学我们陪你走一趟吧,好好跟他说清楚,把钱还了。”她提议,又转头问原磊要不要和她们同行,两个女生对一个大男人,终究有些怯,人多可以壮胆,也更安全。
“愿效犬马之劳。”少年咽下食物,笑意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