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间,铃声骤断。
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电话再一次响起。
陆翊臣道:“接吧。”
郁安夏嗯了声,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没等她开口,苏锦榕带着颓败的声音率先响起:“安夏,宛琪没了,上午她支开护工割了腕。等护工回来发现时,被子里床单上都是血,急急忙忙送去抢救,但还是没能救过来。”
郁安夏听了后一阵沉默。
都是普通人,总觉得死亡是个遥远的话题,生命的逝去,很难让人喜悦。
哪怕死的那个人她再厌恶。
但没有幸灾乐祸,也并不代表就有惋惜或者其他的感情,郁安夏回应的态度略显冷淡:“她的事情,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是觉得因为我不肯让翊臣陪她吃饭,所以她想不开走上了绝路?”
“安夏,舅舅现在很难受。我知道宛琪曾经做过很多对不起的你的事,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你还要记着以前的恩怨吗?她做错了事,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怎么说得这么无关痛痒?”
“那我应该怎么样?痛哭流涕,可怜她不该年纪轻轻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如果你肯答应让翊臣见她一面,说不定她还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郁安夏如实回答:“就算我提前知道她会想不开,也不会答应让自己的丈夫去陪一个觊觎他的女人单独吃饭。我现在答应了第一次,是不是后面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是不是她提的要求就会越来越过分?而我也要为了不让她想不开一次次妥协?你是想说这个吗?”
“安夏,你明知舅舅不是这个意思。舅舅只是太难受,想找人说说心里话。”
“那抱歉,你找错人了。”
郁安夏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想了想,将苏锦榕的号码和其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易宛琪自杀了,今天上午的事,没能抢救过来。”
陆翊臣嗯了声,跟她说:“吃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两人先后起身,今天是周六,郁安夏没急着离开,跟他一起坐电梯回了办公室。
“其实,先前苏锦榕来找过我,他说易宛琪拜托他来找我,让我劝你陪她单独吃一顿饭,给她留点美好的回忆。”进办公室走的时候,郁安夏语气平缓,“不过我拒绝了,再来一次,就算提前知道结果,我也一样会拒绝。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把你让给别的女人。我可能不是心肠冷硬的人,但某些触及原则和底线的事情,是不可能有一丁点心软的。”
陆翊臣问:“你的底线和原则是什么?”
郁安夏侧头看向他俊朗的五官线条,嘴角缓缓漾开一抹笑:“是你,我的原则和底线是你。触及到你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我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向任何人妥协。”
☆、346 前尘过往(2更)
再没有一句话比这句更动听,陆翊臣双手环上郁安夏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唇轻吮。
虽然郁安夏没有从他嘴里听到同样的话,但甜蜜的亲吻已经代表了一切。
陆翊臣的回答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
易宛琪自杀的事很快传扬开来,高级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正好家里有亲戚和易家熟识,知道易宛琪的身份。
当晚,郁安夏和陆翊臣去医院看望老夫人时毕瑞禾就拉着她问起了这件事。
见郁安夏神色平常,毕瑞禾道:“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不是谣言了?”
郁安夏点头。
毕瑞禾到底曾和易宛琪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二十多年,轻叹一口气:“说起来,她有今天也算是咎由自取,也不知道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没有后悔过自己曾经做的事。”
这个答案郁安夏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不过以易宛琪的为人,大概是没有后悔过吧?她只会惋惜自己以前做的不够,运气不好。
事实上,郁安夏还真没猜错易宛琪的心思。
两天后,茗江市西郊墓园。
空中小雨窸窣,一座崭新的墓碑前,穿着肃重的一男一女撑着黑伞并肩而立。
佟玉秀看着墓碑上年轻的女孩容颜,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哪怕她先前再恨易宛琪对慕宏丰做过的事,现在人死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触动,或许,是天生的母女血缘在作祟。
“真没想到,我们这对做父母的直到女儿死了才能以亲生父母的身份站在一块来拜祭她。”佟玉秀的话不免自嘲。
苏锦榕眉间拧得厉害,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大概是很恨我们。你大概不知道,前几天她让我去跟安夏开口让陆翊臣陪她吃一顿饭。”
佟玉秀侧头看向他:“你答应了?”
苏锦榕点头。
佟玉秀有些诧异,旋即鼻间溢出一声嘲讽低笑:“没想到你竟然会答应,我一直以为,你从来都是以利益为先。”
他们都明白,苏锦榕一旦和郁安夏开这个口,他们舅甥之间就再无缓和关系的可能。没有人比佟玉秀更清楚苏锦榕这些年对苏锦绣的愧疚,也或许不是愧疚,只是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但无法否认,因为易宛琪,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做了不小的牺牲。
佟玉秀道:“大概还有另一个原因。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郁安夏的舅舅,哪怕她心里不认你,但也决不允许自己不在了之后你再跟郁安夏舅甥情深。宛琪这个孩子,心狠着呢。她心里恨着所有人,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她的亲弟弟,她的表姐,甚至是一手养她长大的易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