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随着小厮进了宅院,十二月的宅院,前几日将将落过雪,也不见潮湿,院子里很整洁,可见是经人打扫的。
宅院中的大楼廊檐处挂着许多灯笼,各式各样,十分雅致,看得人赏心悦目,一看便知是上乘。
“请进。”小厮领着他们进了正堂。又招呼着顾九坐下又看了茶。
顾九环视一周,看着这正堂里亦是挂着许多的灯笼,或娟秀,或典雅,或别致,或华丽……
顾九不由的离开座位,朝那些灯笼走去,她目光落在,长方体的宫灯上,白色的绢布素笔勾勒的竹枝竹叶,看着素雅却不失风骨,她正要细细去看那提笔落款处的文字的时候,那小厮已将那宅子的主人寻了出来。
“酒坊坊主驾临寒舍,有失远迎。”那中年男子抱拳朝着顾九笑道。
顾九转身朝那中年男子作揖,粗着嗓门道:“是后生冒昧前来叨扰才是。”
那中年勾唇浅笑不语,示意顾九坐下。
“坊主是来看老朽藏着的酒的吧?”亟待顾九坐回座位后,那中年摸着下巴笑道。
顾九颔首,道:“先生,后生能否取酒一看?”
“自是可以,哪有卖家不给看货的道理,哈哈哈……”那人爽朗的笑,又示意一旁的小厮去取酒。
顾九微讶,先前还以为会是一个刁钻老头子,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随性的人。既然能开七两银子一坛,便是那酒是真真的好货?
顾九三人等了许久才见那小厮取来了酒,是一坛子将将从后院的地里头挖出来的,泥土的封印都还未取掉。
那中年从小厮手中接过酒,又取出一柄匕首。
小厮取来了一盘杯盏,中年用匕首抠掉了酒坛外的泥土封印。
一股浓香从酒坛子里冒出,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都溢满了香味。
顾九不禁震了一瞬,她接触酒已有多日了,的确未闻过这么好的酒,她回头对身后的杜师傅使了个眼色。
杜师傅在闻到酒香味的时候就按捺不住了,光是闻香味就知晓是好酒,七两银子一坛,也值得。
只是有些酒徒有香味,却没有滋味,若是这久滋味亦是佳,那便是不折不扣的好酒。
顾九带着杜师傅走上前去。
“先生,这是后生小酒坊中的酒师,先生能让他品尝一下吗?”顾九说道。
中年瞧了眼杜师傅未多说什么,直接道:“喝吧,没事,开了一坛子总是要喝的。”
杜师傅将那酒置于鼻尖细细闻了许久,浓厚香醇,上品。
末了,杜师傅才开始细细品尝起来,入口回味无穷,细细品味更是隽永悠长……
“好酒。”杜师傅轻叹了一句,又望向顾九。
顾九拿起那小厮手中的另一只杯子,细闻之后,细细浅浅一尝,微微颔首。
顾九望向中年问道:“先生共计多少坛酒?”
“加这一坛是十九坛。”那中年笑道。
“那好,先生这十九坛我都要了!”
顾九笑道,身后的紫砂忙上前来,送上银票。
那中年拿起银票看了下,笑道:“说好了七两银子一坛,不还价,你给我两百两,是何意?”
那中年话音将将落就见一旁的小厮取了一大锭银子和一些碎银子来。
“坊主请收下。”那小厮笑道。
顾九也不客套命紫砂接过银子。
“坊主,随我来取酒吧。”那小厮继而再道。
顾九跟了上去,她的腿如今还很不方便,虽是长衫儒袍细看一眼也看的出来。
那中年诧异了一下,跟了上去。
顾九命紫砂和杜师傅随着那小厮将十九坛的酒装上车。
顾九站在庭院里,不禁问了一句:“先生贵姓。”
“老朽郑姓。”那中年望着顾九,意味深长的一笑。
顾九一怔,望着满院的灯笼,不禁后知后觉地一拍额头道:“这里……可是子衿公子住过的地方……?先生是子衿公子……”
“郑子衿是我侄儿。哈哈哈……”那中年笑道,“我是他大伯,他少时体弱,他父亲要我将他带到江南。”
顾九一叹,原是如此的,也难怪看着这里满院的灯笼就让她想起那年元宵的时候,她与阴寡月赢来的那顶灯笼。
原来,冥冥之中自有际遇……
顾九朝郑老拱手道:“多谢先生美酒。”
那中年摸着下巴道:“我在江南一二十年,你是第一个要收购陈酒的,于是我便要老邻居去打听了一下。我这马上要回长安了,这十九坛酒也不好带走,恰逢你要买便卖与你,你也别谢我,谢你自己。”
顾九载着着十九坛子酒离开了。她深知,这十九坛酒,是可遇不可求的,亦是百两银子无法衡量的,这些东西里,沉淀着的是情感。
“九爷,那这酒拿来泡什么呢?”回到九酒坊后紫砂问顾九。
顾九沉思了片刻,末了才道:“先放酒窖里,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好好保存,别损了。”
“是,九爷。”紫砂颔首退下,又吩咐小厮们将酒坛子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