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2 / 2)

皇后起居注 华飞白 4478 字 11天前

同一时刻,朱厚照打了个大喷嚏,肥爪子一抖,握住的毛笔便戳在了宣纸上,留下一块巨大的墨迹。他呆了呆,撅起嘴道:“这回不算,我再重新画。娘再给我描一张舆图,我保证这次会好好画。”

张清皎便让沈尚仪描了一幅舆图给他,笑道:“只要你按我方才所说的,将这回进京族人的家在何处都点出来,然后和京城连成线——我保证,上元节的时候会给你你绝对想不到的奖励。”

“嗯!”虽然不知道奖励是甚么,但小家伙格外认真,用力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朱祐梈:我是个求生欲很强的好孩纸~

————————————————-

_(:3∠)_~周六日上两天班,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周还得出差,周末又泡汤了~

第388章 除夕赐宴

诸藩宗室进京接受皇帝陛下封赏这样的大消息, 自是不久后便传得人尽皆知。因眼下已经临近除夕, 京城中的平民百姓也有了足够的闲暇来议论此事, 对那些自五湖四海而来的金枝玉叶同样好奇得紧。

每每宗室们逛京城的时候,总会遇上不少因着他们所说的只言片语而判断出他们的身份,恨不得立即呼朋唤友前来围观的百姓。毕竟,大家伙儿都只听说过藩王出京, 还不曾听说过藩王进京呢!出京的藩王代代都有,进京的藩王可是两三代人都不曾见着了, 少说也有数十年了罢。

遇见过宗室的百姓们多了不少谈资。这个说, 某位郡王买过他铺子里的首饰, 说是回去给妻妾簪戴;那个说, 某位镇国将军在他的摊子上喝过热豆浆, 还夸赞味道不错;还有的说,在某座寺庙里遇见一位亲王前去上香;更有的说,他和某位辅国将军看戏的时候是挨着坐的, 连这位贵人穿的甚么花纹的衣衫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领教了京城人民满腔热情的宗室们听了这些四处乱传的消息,不免失笑。他们封地里的民众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对他们各种举止都已是习以为常。因此,他们还从未有过如此万众瞩目的经历,说起来也算是一桩趣事了。

而一直默默关注他们的群臣也悄悄地松了口气。原以为藩王宗室来得多了,容易生出些乱子来。眼下看来, 易生乱的不是“藩王宗室”,而是某些个原本脾气就喜怒不定、心性也有所不足的藩王宗室。皇帝陛下特意挑出来品行出众的宗室,自是不能以寻常宗室来看待。换而言之, 如果所有宗室都是这般好的性情,那可真是省心多了。

这时候,朱祐樘也终于定下了赐宴的日子——除夕之夜。他在亲笔撰写的圣旨中道:既是家人,自然该在除夕时阖家团聚。这只是家宴,而非封国来朝的国宴,故而不必太过拘泥规矩,就当是一个叙亲亲之情的场合即可。众宗室接了圣旨后,心里自是感念,翘首以盼赐宴的日子赶紧到来。

没几日,便至除夕。诸宗室按宫中来使的指引,焚香沐浴,而后着常服入宫。若是藩王朝见皇帝,自是须得着衮冕。但既然皇帝陛下强调这是家宴,他们自然便不必穿上繁琐的礼服,遵循各种纷繁复杂的礼仪觐见。

赐宴设在谨身殿中,待众位宗室入得殿内,不多时朱祐樘便乘着御驾来了。听内官高唱“陛下驾到”,所有宗室都忙不迭地跪下来叩首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平身罢。”朱祐樘坐于御座上,环视着众人,微微一笑,“既然国礼已经叙过了,那咱们接下来便只需叙家礼,无须太过拘束。朕之所以将诸位叔伯兄弟子侄从封地中唤过来,便是想与各位更亲近亲近。你们每一位的品行都极为出众,堪为我族中的表率,连朕也被你们的风采所折服。朕犹记得当时瞧见举荐的折子时的心情激荡,不仅为你们做出的表率感到欢喜,亦更觉得与有荣焉。”

众人都连称不敢,眼角眉梢却也难免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毕竟,谁不喜欢被夸赞呢?尤其还是被皇帝陛下亲口夸赞,而不是文绉绉的官面文章。皇帝陛下是真情实意认可他们,还是只是场面话,谁还能辨认不出来呢?

“诸位也当知晓,那时候族中很是出了些恶行累累的人。朕见着他们的案宗之后,满心都只有失望。若是不处置了他们,觉得对不起先祖的圣训,更对不起被他们戕害的无辜者,甚至还有自家人。无奈之至,只得忍痛按刑律来处置他们。失落之下,朕亦曾想过,宗室之中,犯下大奸大恶者便已经甚多了,做些小奸小恶者又该有多少呢?”

“一腔失意,在见着记录你们的言行举止的折子后,便都化作了惊喜。善果然是胜过恶的,不过是某些宗支教养失当,才养出了恶人罢了,却将咱们阖族的声名都毁了。朕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咱们的族人都与你们一样,能够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不是甚么肆意妄为、欺压良民之辈。”

“当然,朕也知道,并非所有族人都像你们那般出众,更并非所有宗支的教养都适当。而朕鞭长莫及,能做的能应对的亦有限。因此,朕希望你们也能承担起教化族人之责,劝导所有族人向善。到时候若你们遇上甚么难处,也只管上折子报给朕知晓就是,朕必定会替你们做主。”

“臣等谨遵圣命!”众宗室再度跪下行礼领命,每人脸上多少都带着些肃然之色。

他们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赋予了他们“教化族人”之责。这种责任,说轻也轻,毕竟教化人的手段也只有那么几种;说重也重,毕竟若是父母兄弟姊妹闹出事来,便是教化不当了。当然,即使必须承担责任,这样的日子也比以往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时候更有滋有味。因为,这让他们感受到了自己拥有的能力,也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确实需要他们佐助。

见众人皆浮现出若有所思之状,朱祐樘勾起唇,举起酒杯:“今儿是除夕,好不容易得了休沐,朕便不再提这些事了。诸位也只管松快些,不必拘束。说来,许多叔伯兄弟子侄,朕都是头一回见,尚且不知每一位究竟是谁,如何称呼。不若,待会儿借着敬酒,各位都自报家门如何?”

大家纷纷称是,端起酒杯陆续地来到御座前敬酒。原本身为陪客,朱祐棆、朱祐槟等兄弟几个不必在这时候凑热闹。可偏偏朱祐梈却似模似样地排在了族人们身后,厚着脸皮给朱祐樘敬酒道:“陛下,小弟是汝王祐梈。”

朱祐樘被他逗笑了,指着他对众人道:“他啊,就是只皮猴子,瞧着甚么热闹都不肯放过,非得掺和进来才肯罢休。”诸宗室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心中难免寻思:看来,皇帝陛下和弟弟们之间确实极为亲近,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兄弟还更亲厚几分。否则,汝王朱祐梈怎么敢在这种场合顽皮?

正当朱祐梈颇带几分得意之色地回到兄弟们中间,想夸耀自己灵机一动活跃了气氛、逗乐了皇兄时,忽然旁边响起了奶声奶气的声音:“陛下,我是太子厚照。”

所有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名裹得圆滚滚毛绒绒的幼童笑眯眯地立在殿门口,不知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这孩子瞧着不过三四岁左右,晒得略黑的圆脸上有一双极为灵动的眼睛。从他的年纪与自称中便可知,他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的独子,太子朱厚照了。

朱厚照蹬蹬蹬地奔到了朱祐樘身边,忽然扭头回身又瞧了瞧。许是发觉所有人手中都拿着酒杯,他眨了眨眼,从御案上取了一杯温水,踮着脚尖举起来,再次脆声道:“陛下,我是太子厚照!”

朱祐樘无奈地应了一声,笑着将他揽进怀里:“我还能不认得你么?”

“可是……爹爹也认识八叔,八叔就是这么说的呀。”朱厚照道,“大家都这么说。”他还以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这么说呢。

原本带着得意之色的朱祐梈立即掩面——完了,本是一时兴起想与皇兄开个无伤大雅的小顽笑,也逗得大家都乐一乐。却没想到,大侄儿居然藏在旁边学他说话。皇兄该不会以为,他这便将大侄儿教坏了罢?不,不,皇兄绝不会这么想的。而且,他虽然素来没个正形,可若是当真正经起来,连他自己都害怕呢!

“你八叔是与大家顽笑呢。”朱祐樘瞥了瞥满脸懊恼的朱祐梈,淡淡笑着解释道,“你也该知道他的性子。”

朱厚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坐在自家爹怀里左顾右盼:“爹爹,怎么有好多人我都不认识?”除了叔父们之外,在场的人没有一张脸孔是他见过的。要知道,他时不时会去乾清宫顽耍歇息,朝廷里那些老头儿都已经见过许多回了,可这些人竟是一次都不曾出现在乾清宫内。

“他们都是远道而来的亲戚,你自然不认识。还记得你娘前几日让你勾点成线完成的舆图么?你要找出的‘点’,便是他们的家所在之地。”朱祐樘耐心解释道,“我听你娘说,这件事你似乎还未完成?”

“娘说没有勾对。”朱厚照撅起小嘴,“可我觉得已经勾对了!我都记住啦!”

“噢?正好他们都在场,那你不妨去问问他们,你所勾的究竟是对是错?”朱祐樘笑道,示意何鼎派人去坤宁宫将小家伙最近辛辛苦苦奋斗的舆图拿过来。“说来,你不是应当在仁寿宫里陪着曾祖母、祖母和你娘、你妹妹过除夕么?”

因他今夜赐宴,所以并未像往年一样去仁寿宫,也不知如今那里究竟是甚么情形。小家伙出来的时候可有与皇后提过?若是他一声不吭地跑出来,仁寿宫内指不定正人仰马翻地四处找他呢。

朱厚照转了转眸子,理直气壮地道:“我和娘说了!”

“是么?怎么说的?”朱祐樘依旧有些怀疑。

“我说带妹妹出来堆雪人。娘说妹妹年纪太小了,不会顽雪人,让我自个儿去。我顽了一会儿雪,想爹爹了,就过来找爹爹了!”

朱祐樘长叹一声,自是舍不得责备一心念着他的大胖儿子,便吩咐何鼎赶紧去仁寿宫一趟:“告诉皇后,大哥儿在朕这儿呢,让她不必太过焦急。等这头赐宴结束,朕便带着他回坤宁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  照照:什么什么?哪里有热闹?我也要凑热闹!

祐梈:qaq,真不是我教坏他的!

第389章 完成任务

何鼎前去仁寿宫禀报的一路上, 遇见好几拨人正四处找太子殿下, 有奉太皇太后之命出来寻的, 有奉皇太后之命出来找的,更有奉皇后之命来追寻踪迹的熟人。何鼎与他们说太子殿下正在谨身殿里,众人才纷纷松了口气:“太子殿下是独个儿跑出去的,身边只带了两个服侍的小太监, 可教我们好找。”

待他来到仁寿宫,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也正担心着呢。唯有张清皎淡定些:“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已经不知走了多少回, 应是没有甚么妨碍。再者他身边也并非没有留着人, 那俩素来机灵, 不必会教他做甚么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