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帮会头子(2 / 2)

瑞雪大声道:“方叔,你得赔钱。”

方叔笑道:“呸,赔个屁,崔家在宝胜就是过街老鼠,莫说饼,”他挺胸指向裴花朝,“就算我对这崔家小娘儿们……”

“你待对她如何?”一把沉厚男声不疾不徐响起,字字铿锵却不失圆润,犹如远方古钟厚实悠扬,教听者耳里生出一种酥酥的震动。

裴花朝循声望去,却是饮子店那无礼狂徒发话,彼时他带领一干同伴走到街上。

先头他坐在店内时,便显肩宽胸阔,这时长身而立,全然现出魁梧个头,又执刀佩剑,身上所蕴勇力不现自明,威势精悍。

方叔鼻孔朝天,扭过头张嘴就要骂,恰好看清来人是谁,眼睛登时张得铜铃大,身子悠悠一晃,噗通跪坐地上。呆了几息工夫,他似乎警悟什么,大惊失色望向裴花朝,又转向那狂徒磕头如捣蒜。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贵人,请贵人原宥则个。”

那狂徒骑上随从牵来的赤炭色骏马,正眼不瞧方叔一下,只将下巴往裴花朝那儿一抄,方叔赶忙依样画葫芦向裴花朝磕头赔礼。

于此同时,狂徒策马扬长而去,方叔照样不敢马虎,留下赔补一摊子饼绰绰有余的银钱,这才溜之大吉。

情势变化仓促,裴花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因问道:“魏妪,那方叔因何诋毁崔家?他口中的贵人又是谁?”

魏妪强笑道:“前阵子崔记商行货船翻覆,折损了船工,船工家眷狮子大开口要安家费不成,便到处泼崔家脏水。外人信以为真,跟着起哄。那么那位贵人……”她顿了顿,道:“是本地帮会头子,市井无赖都怕他。”

帮派头子?裴花朝吃了一惊,料到那狂徒不是好人,料不到年纪轻轻,便逞凶斗狠到了头子位份。

怪道他胆敢放肆轻薄人,幸好没得寸进尺,生出其它事端……她压下后怕,将方叔赔款悉数转交瑞雪。

瑞雪道:“多谢小娘子相助,我回去收拾摊子了。小娘子哪日有空,请千万再来尝尝我的手艺。”

她邀请口气盛情拳拳,裴花朝感她好意,见饼摊凌乱,胡饼满地,便唤丫鬟帮忙收拾。

瑞雪留在裴花朝身旁又是一番感谢,临走转身双手摆动,打翻桌沿盛放胡饼的笸箩,胡饼纷纷落地。

“哎,我真是……笨手笨脚。”瑞雪一边拣饼一边自责。

裴花朝由椅上弯下腰帮忙,魏妪本来盯着瑞雪,见状不好装没事人不动,也拾起脚旁胡饼。

瑞雪见了,飞快凑近裴花朝耳畔,压声道:“快……”话未说完,魏妪已抬眼注目。

裴花朝那厢只听得瑞雪出声,拿不准她只是不带意义吱个声,亦或有话要说。她直起身等待下文,魏妪也走来,将胡饼连同笸箩塞进瑞雪怀里,把人半推半送出店。

那日再晚些,孟氏再度来到客店,声称崔家祖母病势突然加重,恳求后天便让崔陵和裴花朝成亲,冲冲喜。她向唐老夫人再三保证,家中早将成亲诸般用物备办周全,纵然立时嫁娶,亦不至于婚礼潦草。

婚礼乃是一生一回的大事,唐老夫人原本担心急就章,免不了马虎行事,要让裴花朝受委屈。但崔家人把婚礼同崔家祖母性命挂上因果干系,倘若自己阻拦,而崔家祖母一病不起,她教崔家怨上事小,裴花朝日后在夫家难做人事大。既然孟氏说诸事已齐备,那么何时嫁不是嫁?

于是两日后,裴花朝由客店嫁至崔家。